欢迎来到优发表网,发表咨询:400-888-9411 订阅咨询:400-888-1571股权代码(211862)

购物车(0)

期刊大全 杂志订阅 SCI期刊 期刊投稿 出版社 公文范文 精品范文

文化现象论文(合集7篇)

时间:2023-03-22 17:43:55
文化现象论文

文化现象论文第1篇

咬文嚼字杂志社编写的年度语文档案《咬文嚼字绿皮书》,“山寨”荣登2008年年度流行语的第一名。《咬文嚼字》对“山寨”的解释是:源自广东话。最早冒出来的是“山寨手机”,那是一些用低廉成本制成的仿冒名牌产品的手机。此后语义逐渐发生变化,除了用来指冒牌产品之外,还可指“民间的”、“非正式的”。

2008年年底,央视《新闻30分》连续几天对“山寨”报道后,2008年12月2日,“山寨现象”上了《新闻联播》:“从2003年开始出现山寨手机到各种山寨产品,‘山寨’一词已经从经济行为逐渐演变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有评论家说,“这是部级电视台首度关注网络时代所形成的草根文化,也意味着由这一新兴词语所代表的民间文化现象,第一次进入官方视线。”这一评论确立了“山寨”现象的“民间属性”。在开始讨论之前,有必要把“山寨”的来龙去脉交待一下。

早在2003年前后,发源于深圳、广州等南方城市“地下工厂”的“山寨”手机就开始“崭露头角”,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被称为“山寨”,它们在大众眼里是盗版和假冒产品。2006年,台湾芯片商研制出廉价的手机芯片后,小型小规模手工作坊生产的巨大效益显现出来,“山寨”手机开始风靡手机市场。2008年6、7月份,各大网站建立“山寨手机”的专题,“山寨”一词迅速蔓延开来,并迅速在各个行业开疆拓土:康帅傅方便面、云碧饮料、斯大舒胃药、旺子牛奶、周佳牌洗衣粉、NLKE运动鞋等等。有意思的是,伴随着褒贬不一的各类评论兴起的,是在“文化场域”刮起了一股“山寨”飓风:“山寨春晚”、“山寨《红楼梦》”、山寨《百家讲坛》、“百谷虎”山寨网站、“山寨诺贝尔奖”、“山寨明星”等等,“山寨”和“山寨文化”瞬间成为充斥大众媒体和网络媒体的“热词”,并且迅速“招兵买马”,各种文化现象,只要与“仿制”沾上边,都被归为“山寨文化”。

“山寨”脱离经济行为的语境进入到“文化场域”之后,“山寨文化”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山寨文化”到底是一种什么文化?有人说:“山寨文化”其实就是盗版文化、侵权文化。马上激起了“山寨帮”的反对:“山寨的魅力更在于它的文化属性,山寨文化的本质即是对权威、正统的反叛与制衡。”2009年“两会”,倪萍递交封杀“山寨”的提案,事后回应:“我实在看不下去到处都在抄袭”。马上有网友纷纷撰文表示反对,说“倪萍大姐,其实你不懂山寨”。属于“山寨文化”的“山寨艺术”的核心理念是攀仿,性质是剽窃,行为是重复。重复带来的是文化的趋同,而文化的形成和演进需要的却是创造。从这个意义上讲,“山寨”文化和“山寨”艺术是冻结创造和窒息文化的社会现象。双方争论的焦点,并不在急于给“山寨文化”下一个界定,而是集中在“山寨文化”的属性和各自所站的价值立场上,先给“山寨文化”来一个价值判断,然后再确定它是什么。由于文化产品的原创和不可复制性,由此带来的知识产权纷争,不能不引起重视,“山寨文化的泛滥与其说是对草根创新精神的标榜和昭彰,不如说是对中国知识产权意识严重缺位的讽刺”。

一个词语,只要在网络时代具有一定的认同基础,就能迅速扩散开来,这也是新媒体文化时代“命名”的特点――“贴标签”效应。“山寨文化”这个词具有很大的黏附力和开放性,大众赋予它的含义,囊括了几乎所有机械时代的复制、模仿、拼凑、恶搞、解构等等这些具有后现代特征的词语,但又不仅止于此,各种文化现象只要搭拉上其中一点,就被贴上“山寨文化”的标签。除此之外,民间力量刻意的“山寨文化”行动说明有其民间的文化认同感。问题是:“山寨文化”这面大旗,何以能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而争论的各方,均站在不同的价值立场上发表截然不同的评价。从“山寨”的命名和其“招兵买马”的速度,以及引起的文化口水战来看,“山寨文化”在当代“文化场域”的意义,并非知识产权的缺位那么简单。

对“山寨文化”更深入的分析则从当代的大众文化和消费文化的环境出发。因为“山寨”手机、“山寨”笔记本模仿的产品均是高档的品牌产品,以低廉的价格可以购买到外型酷似品牌的电子消费品,意味着“山寨”培养了一种新的文化模式:“新拿来主义”,其核心是“为我所欲”,满足自己的炫耀性消费。这种解释对于“山寨”电子产品如手机之类或许说得通,但是却难以解释后来兴起的“山寨文化”现象,波德里亚的符号经济理论和马克思的物神理论只能解释物品的“山寨”,却不能解释“文化场域”的“山寨”,其中并没有炫耀性消费的成分在里面。也有人认为“山寨文化”彰显的是一种缺失创新内核的暴富倾向,“山寨”可以泛指一切制作粗劣但功能强大、着意模仿但难得精髓、创意无限但细节欠缺、占有欲旺盛但求知欲衰退、什么都有但又似乎什么都不好的社会、文化现象。“山寨”成为中国独有的现象源于中国正处于工业社会阶段,我们最熟练和最有能力做到优秀的也就是复制的工业产品,我们复制出的文化产品依然是工业产品。

这些观点高估了“山寨文化”的野心,也低估了“山寨文化”的原创爆发力。“山寨文化”并不是要寻求一种暴富、利润或者工业生产,仅仅是一种姿态。80后作家蒋方舟所说或许更贴近“山寨”的实质:在“山寨”问题上我认为还不能用“文化”这个词,最多是一个词汇。但作为词汇又没有官方来定义,所以它真的就是一种现象。我去年6月自己拍了《百家蒋坛》,当时还没有“山寨”的概念,就是觉得好玩。这种现象在我看来就是民间一种情绪性的调皮,我喜欢用恶作剧和鬼脸来看待“山寨”,这样会让我觉得更有趣。蒋方舟所说的这种情绪性的调皮,是对谁闹的情绪?中国文化发展史上,从未有过“非主流”边缘文化向主流文化发起这样极端的大规模的消解和挑战,甚至这种“非主流文化”能够受到大众如此的热捧,“山寨文化”的泛滥必定传递了当代中国“文化场域”的某种信号,才使得这种“非主流”的后现代草根文化有着如此巨大的消解力和号召力。“山寨文化”现象,需要更贴切中国当代文化现实的解释。

一个“场域”是由各种权力关系交织而组成的,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认为“从场的角度思考就是从关系的角度思考”。讨论“文化场域”首先考察方面的关系,这些关系是按照场域内各派的力量按照既定的游戏规则组成一个相互依存的网络体系,这个体系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文化生产机制,也即其内在的工作方式。

“文学场域”的文学生产是“文化场域”最重要的文化产品输出基地,就以文学生产机制为例来讨论。20世纪90年代以前,文学生产主要由国家意识形态机器统管统制,表现为由国家包办文学产品的创作、出版、传播甚至批评接受,从原创作家到发行渠道到宣传评介,形成一条垂直的生产线体系,这种“一体化”的组织方式,建立了相应的高度组织化的文学场域。这种高度组织化的文学生产体系单一而严密,垄断了“文学场域”的文化生产,民间的原创文学作者如不能进入这条生产线(加入作协成为会员),基本上很难在文学场域发挥自己的原创力,充其量只能将文学充当一种业余爱好,“文学场域”在整个“权力场域”中处于被统治地位。

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这种旧有的文学生产机制开始向市场化转型,“文学场域”的国家意识形态逻辑逐渐向市场的商业资本逻辑转变。虽然文学生产机制向“经济场域”倾斜已久,但是官方意识形态的手并未从“文学场域”完全退出,隐形的仍然是从国家意识形态统管文学领域,显形的则是以控制文学产品的出版和传播代替了以往的高度组织化的生产机制,具体手段表现在严格控制书号的申请和书市的流通渠道。这无疑提高了进入文学场域的门槛,在这个“场域”之内,各种权力关系的斗争也更加激烈,其中最活跃的力量会个别地或集体地寻求提高它们的地位,“并企图将最优惠的等级体系化原则加到他们自己的产品上去”。经济力量取代政治力量成为支配文学场域的最活跃最主要的力量之后,在最关键的资源上仍然受制于“政治场域”。按照商业资本的逻辑,某一方面的成本(买书号和打通发行渠道)提高了,其他方面的成本就会降下来(减少原创成本),以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原创工作室,以低廉的价格,召集各路以同一个笔名发表系列文学作品,文学生产变得和其他工业产品的生产没有什么区别:无论前前后后有多少工人参与生产宝洁公司的产品,“飘柔”、“潘婷”等品牌仍然属于宝洁公司,工人是默默无闻的幕后工作者。按照“经济场域”的逻辑来看,这种文学生产方式满足了利润的最大化,但是“文学场域”还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文学生产以及文化生产与其他物质产品的生产不同的是:文学和文化产品的原创性是不可复制的。这也是声讨“山寨文化”的人们一个重磅理由,对“山寨文化”口诛笔伐最厉害的群体,往往是注重原创力量的文化工作者。但是问题的根源并不在“山寨”帮的“盗窃”“复制”行为,而是“政治”和“经济”的力量在“文学场域”的争霸大战中,发展成了一种畸形的文学(文化)生产机制,这种生产机制的后果,就是最大限度地压抑了民间的原创力量。

不仅在“文学场域”,整个“文化场域”的文化生产机制也大抵如此。尤其当以网络和手机为主的新媒体的力量兴起之后,国家意识形态对新媒体文化的控制并没有减弱。网络设有网警,在人气旺的社区甚至设置“敏感词”,所有的内容不经过过滤不能传播开来。大小网站和论坛必须在工业与信息化部备案,否则随时有关闭的可能。影视的审查制度并不轻松,所以老孟的“山寨春晚”也只能在网络上断断续续看到,因为没有取得在电视媒体的播放权。国家意识形态机器的力量牢牢把握“文化场域”的最底端,使之不至于倾斜的太厉害;而在最,经济资本的力量在最大限度地侵入“文化场域”,以获取最大的利益。

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民间的原创力量呼之欲出,却苦于找不到渠道,“文化场域”基本上被“政治场域”和“经济场域”伸出来的两股力量占据,网络等新媒体为民间原创力量提供了便捷的工具,势必要在“文化场域”挤占一个小小空间,展示民间的“文化资本”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国家意识形态在文化产品的知识产权保护上,仍然相当薄弱。“政治力量”在“文化场域”原有的保护作用没有得到发挥,这是一个不完全为“国家意识形态”占据也不完全市场化的场域,因为没有和市场化相配套的知识产权保护机制,导致了文化生产机制的不完善和畸形发展。

2006年,胡戈制作《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恶搞”《无极》,标志着对“文化场域”展示“情绪性的调皮”的开始。胡戈的“馒头”在网络拥有众多的支持者,源于观众对《无极》的不满。随后,“恶搞”风风行网络,这种“恶搞”情绪的扩散还和当时的一系列文化事件有关:先是草根出身的郭德纲以相声成为大众追捧的偶像;接着是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赵丽华被网民封为“梨花教教主”,其诗作也被“恶搞”为“梨花体”在网络遍地开花;随后是下半年低成本投资的《疯狂的石头》的“疯狂”走红,以致2006年被媒体称为“草根年”。这些看似不相干的文化现象,却预示着一种“情绪”正在民间酝酿:对主流意识形态文化产品的不满。《疯狂的石头》的成功无疑给人提供了启发,一群稍显叛逆又熟稔网络制作技术的青年们高呼:“每个人都能拍电影!电影花大钱能拍,花小钱同样能拍,名导能做的事我们同样可以做到”。

“草根”们的志向显然不仅仅在于“恶搞”。2008年,当山寨手机挤占各大卖场的台面,网媒纷纷制作专题时,“山寨”这个词迅速进入大众的视野。“山寨”这个词在广东话里是“野路子”的意思,其内涵正好与草根们耳熟能详的《水浒传》的“侠义”精神相吻合,这与民间的“文化草根”们一拍即合,一股迅猛的“山寨”风迅速在“文化场域”刮起。“山寨”与“恶搞”不同,“恶搞”带有解构色彩,仍然以主流意识形态的文化产品为素材,加入拼贴、剪辑、挪用等手法,带有被动意味;“山寨”却化被动为主动,虽然仍带有解构色彩,重点却是在模拟和仿制。

任何一种文化现象都不是凭空出现的。2008年,在“山寨百家讲坛”之前,出现了《百家讲坛》学者阎崇年被掌掴事件,网络众说纷纭。这个事件很自然地就被部分网民们解读为抵抗《百家讲坛》的“文化霸权”。“山寨百家讲坛”的制作人韩江雪在他的博客里写道:“什么是文化霸权。就是只能我说,不能你说。我很反对读者用这样的方法来表达不满,阎崇年不应受此侮辱。可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弱势的读者又能有什么方法或渠道表达自己的思想呢?”韩江雪曾有过想上《百家讲坛》而被拒绝的经历,于是他开始制作“山寨百家讲坛”,工作是非常严肃的:“请了一个当导播的朋友,就开始拍了。一共拍了两天,每天讲8小时。两天就花了近两万元,再往下拍我就倾家荡产了。” 他承认自己制作的“山寨百家讲坛”有思想,但是这种“思想”是“上不了电视台”的,只能放到新浪或搜狐网站的视频栏目,换取点击率或者名气。韩江雪被“逼”上“山寨”的直接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文化产品能够进入商业流通领域,“如果中国能有几百、上千家电视台,《百家讲坛》是名家讲坛还是百姓讲坛,就不会被人诟病了。大家可以各有特点,各显神通。”而主要是发泄对文化产品流通渠道被管制的不满,他因此被媒体冠以“非暴力抵抗文化霸权”的光环。

2008年冬天的“山寨春晚”是另一起标志性的事件。每个省市每个单位年年都办“春晚”,如果老孟发起的“春晚”不是打着和“央视春晚”叫板的口号,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轰动效应。关键是,他叫板的是“央视春晚”,这一下击中了多年来被央视的“联欢晚会”弄得审美疲劳的人们的神经,当《市民欲办山寨版春晚叫板央视》的新闻稿一见报,各类媒体大军蜂拥而至,“PK央视”“颠覆传统”“草根文化崛起”等词语迅速占据重要版面,网民连连叫好。老孟创办的CCSTV(中国山寨电视)网站开通之后,半个月内就收到了700多个节目应征。“山寨春晚”不能赢利,曾几近流产,这是一桩“赔本”的生意,它的姿态和标志性意义远远大于其实际的内容。

与“山寨百家讲坛”和“山寨春晚”的高成本制作相比,媒体与设计专业出身的大学生“蜀山少侠”花费20元制作的“山寨红楼梦”完全是“低成本”制作,甚至没有抱多大的期许,只是一种尝试和娱乐。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热炒的新《红楼梦》很不对他的胃口,所以不如自己动手,大胆挑战所谓专业电视剧。此外还有另一个因素,就是“春节晚会照例”不好看,于是一家人拍电视剧来耍。令他没想到的是,“山寨红楼梦”居然在网上“火”了。

种种“恶搞”“山寨文化”现象,有商业性质的和非商业性质的,差不多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作品传播的信源、信道、信宿三渠道均依赖网络,作品源于网络,通过网络传播,最终由网民接受。借助IT技术和新媒体的路径,“恶搞”和“山寨”得以在新媒体时代畅通无阻。“山寨手机”、“山寨百家讲坛”、“山寨春晚”、“山寨红楼梦”等等都借助了新媒体的便利,得以迅速传播,“恶搞”网站、“山寨”论坛等新的“山寨文化”思路不断涌现。新媒体文化所具有的娱乐属性,为山寨文化产品打上了“娱乐”的印记,这恰好和民间文化的特性相吻合,这使得“山寨文化”一开始就以一种“恶搞”、“娱乐”、“狂欢”的面孔出现。

颇具意味的是,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对“山寨文化”的解读也不尽相同。传统媒体倾向于“山寨文化”就是盗版文化、侵权文化、强盗文化;作为“山寨文化”的发源地, 网络媒体更倾向于构建理性、中立的价值平台。

文化现象论文第2篇

1997年至今大约5年时间内,中国大陆城市地区青少年群体中新出现的流行文化现象,主要体现在产品、产业和话语三个层面上。

产品层面,是指流行文化领域内所出现的前所未有的新产品。手机短信文化、Flash“闪客”文化和以QQ为主的网络聊天文化,可以被视为是这一类现象的代表。

产业层面,是指以制造流行产品为主,或直接参与生产流行产品的文化产业,包括影视、音乐、出版、服饰、美容等文化产业。这些产业的产品绝大多数是非耐用品,受到时风变化的强烈影响,流行与否是产品能否售出的主要因素。比如最近5年来,在中国大陆青少年中流行的影视作品有《东京爱情故事》等日韩剧、《蜡笔小新》等卡通片、《不见不散》等贺岁电影、《大话西游》等“无厘头”电影,以及《还珠格格》、《流星花园》等偶像剧。

话语层面,是指某一时期在青少年群体中广泛流行的语汇。流行话语并不像前两者具有物质载体,但却直接反映了流行品背后的意识形态。“酷”这一流行词语以及随后的HIGH、IN等流行形容词,集中反映了青少年流行文化的指向。对这些词汇的解读,是探寻当前青少年观念心态的一把钥匙。另一类流行话语则是某一时期在青少年群体中新出现的高频词。如“2001年中国青年十大流行语”的网上评选活动所选出的“十大流行语”排行结果是:(1)9.11;(2)本·拉登;(3)申奥成功;(4)入世;(5)WTO;(6)“翠花,上酸菜”;(7)出线;(8)QQ;(9)反恐;(10)Flash。(《中国青年报》2002年5月6日)其中有(6)、(8)、(10)三项属于青少年流行话语。这些词汇为当年的流行事物留下了社会语言学意义上的档案。

对于流行文化这一研究对象,我们所能进行的无非是跨时间的纵向比较和跨地区的横向比较。跨地区的流行文化比较虽然很有研究价值,但却存在一定的技术难度,比如中日两国青少年流行文化比较研究。目前我们只能进行前一种跨时比较。对比1997年以前我国青少年中曾经出现的流行文化现象,我们归纳了近年来我国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的以下六个特点。

技术特点——依托网络、电脑、手机的流行文化现象

发达的技术本身并不能够产生流行,但却会迅速地被流行品所吸收。如果问起最近5年流行文化的变化,当代中国青少年感触最深的恐怕就是高科技产品所带来的新鲜与惊奇。其中,声像技术和通讯技术大大丰富了流行文化的物质载体。

多媒体和印刷技术的发达、电脑和VCD的普及、超大纯平显示器的出现、动画制作工艺的日益精良等等,都极大地增强了各种传媒的声像效果。这些新出现的声像技术强化了人们的视听感受,对诉诸感官刺激的流行文化贡献良多。

[据团中央宣传部、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与对策研究”课题组于2002年6-7月,在北京、上海、天津、广州、西安、昆明及3个地级市、3个县城,对12所大学、21所中学的2710位大中学生的问卷调查(以下简称“课题组调查”),被调查的青少年“个人拥有或可以自由支配使用”的电子物品(比例)为:收音机/随身听(75.9%),电视机(59.6%),录音机(50.5%),电脑(45.0%),照相机(37.5%),VCD机(35.7%),手机(31.9%),CD机(26.6%),电子游戏机(26.1%),组合音响(24.4%),录像机(23.3%),传呼机(20.8%),DVD机(11.8%),MP3机(7.4%)。]

毫不奇怪,声像技术首先被用于为青少年流行文化中的“色情”与“暴力”添彩。电视广告、影视作品和报刊出版物中的“美女”形象频繁出现,且精益求精,极尽“美容”之能事,以致于一位社会学者以“美女轰炸”来指称这种现象。“暴力”是能带给人们的另一途径。一度在中国大陆青少年中风靡一时的《黑客帝国》,以黑色的“酷”感将“暴力美学”发挥到了极致。而“星际争霸”、“反恐精英”等流行的电子、网络游戏,则让热衷其中的青少年们感受到使用“虚拟暴力”的兴奋。

[“课题组调查”显示,被调查的青少年中,有84.6%的人上过网,其中51.6%的人玩过“网络游戏”;在“上网”玩游戏的人中,有44.7%的人主要玩有一定“暴力倾向”的“即时战略”类游戏(如“星际争霸”、“帝国时代”等)和“第一人称射击”类游戏(如“三角洲”、“CS”等)。]

改变流行文化的另一因素是通讯技术的飞速进步,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互联网和移动电话的普及。2002年初,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的统计,中国大陆地区上网人数达到2250万,其中35岁以下的占了83.84%,18岁到24岁的最多;同年中国移动电话用户数更是达到1.714亿户的规模。前者是网络聊天、BBS、网络社区、网络游戏等流行文化的技术基础,而手机的广泛使用则推动了硬件方面手机款式的变换和软件方面短信息文化的出现。

[“课题组调查”显示,被调查的“上网”青少年中,有44.6%的人“上网”的主要目的之一是“找人聊天”,“上网”聊过天的人占82.1%,通过聊天室、QQ、BBS、虚拟社区等途径与人聊天的人占95.2%。]

发达的网络通讯技术不仅带来新的电子交流方式,同时也为流行资讯提供了新的强大的传播工具,甚至网络本身就可以完成一次“流行”的全部过程。以《第一次亲密接触》为代表的一部分“网络文学”,就经历了一次由网络到出版到影视(兼有话剧等文艺形式)的流行过程。网络社区和网络聊天的繁荣则促成了新一套的流行话语,并渗透到日常生活中。“2001年中国青年十大流行语”中与流行文化相关的“翠花,上酸菜”、

【摘要题】和Flash,都与网络有直接联系。

[“课题组调查”显示,对于近两年最为流行的词语,被调查的青少年所选择的(限选10个)前10位词语中,有6个词语与网络流行文化有关,并分别排在1-6位:美眉(58.5%),QQ(45.8%),翠花,上酸菜(42.2%),网虫(41.6%),伊妹儿(41.1%),网恋(40.8%);有69.2%的人平时说话或写东西时,使用过这类流行语。]

技术的发展也并不只是被动地让人们接受信息,平面制作技术、网页制作技术、Flas等等,喜欢艺术的普通人借之也能够获得某种表现力,并相应地形成了以该种技术为依托的流行文化。而手机短信作为双向互动式的流行文化,则在更大范围内受到青少年的欢迎。2001年,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发送的短信总量达159亿条,联通也达到30亿条,中国1.7亿手机用户平均每3天发送1条短信。由于短信发送的技术要求,每条只能发送160个英文字符,或者70个中文字符的内容。这种通信技术特点促成了短消息快捷、短促和简单的快餐式文化特征。

阶层特点——“小资”、“新人类”、“小众化”圈子的亚文化

中国青少年流行文化在最近5年出现的一大变化是阶层分化。作为社会分层在青少年群体中的反映,处于不同阶层的青少年开始形成各自流行的“亚文化”。

“小资”这一流行话语关键词,集中体现了青年阶层化的趋势。这个曾经被主流意识形态大加批判的历史词汇,被赋予了某种新的文化意义。那些在中国城市写字楼里忙碌的“白领青年”们在“小资”的旗帜下,找到了归属感和身份定位。“小资”这一城市主流消费群体的出现,带动了酒吧、健身、美容等流行文化的蓬勃发展。他们的经济收入和社交场所决定了其欣赏品位:典雅、精致、舒适、绅士化、不落俗套,还有一点点“多愁善感”。将“小资”看作形容词而不是名词,可能更容易帮助我们理解流行话语。事实上,它在日常生活中作为形容词出现的频率也更高,比如说“你很小资”,但很少有人直接问“你是个小资吧?”

[“课题组调查”显示,被调查的青少年中,有18.9%的人认为“小资”是近两年最为流行的词语之一。]

“新人类”是中国大陆这一时期的另一流行话语关键词。与之相关的是“新新人类”、“新某族”等一类称谓。比起“小资”来,“新人类”所指称的群体外延不明,其流行文化也很不容易把握,但似乎都具有这样一些价值指向:年轻、新潮、前卫、刺激、暴露、狂野、奢侈和叛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新人类”在精神上或许将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反文化运动”视为前辈,但在物质上绝对与当年的批判资本主义的精神背道而驰。在《新周刊》进行的一项对“80年代出生者”和他们的父母“买东西时最看中的因素”的调查中,所给出的选项有:品牌、质量、款式、价格和其他。其中“孩子”更看中“款式”(占49.1%),父母更看中“质量”(占57.9%)。对款式的强烈追求,表明了20世纪80年代出生的“新人类”消费的炫耀性特征。这种炫耀性不在于与富豪们的财富相比,而在于对自己的品味的展示,在于对自己不甘落后于时尚潮流的追求能力的展示。

[“课题组调查”显示,对于“穿名牌衣服的目的”,被调查的青少年中,有4.2%的人认为“主要是为了穿给别人看,以免被人瞧不起”,有19.0%的人认为“主要是为了自己心里感到愉快”,有20.7%的人认为“既是为了给别人看,同时也为了自己心里感到愉快”,有36.8%的人认为“名牌就是质量好、耐穿,同时也有面子”,4项合计占80.7%。]

“小资”与“新人类”占据了太多的媒体目光,以致于我们对其他阶层中的青少年流行文化所知不详。比如城市“民工”青年、“蓝领”工人的流行文化取向如何?是否受到城市“白领青年”的文化取向的影响?回答这样一些问题有待于更进一步的研究。

与阶层化相伴的另一现象是流行文化的“小众化”趋势。阶层化将社会金字塔纵向切割为一些层级,“小众化”则将某一层级再横向细分为许多板块。典型的“小众化”板块,比如“摇滚发烧友”、“欧洲电影俱乐部”、“DV摄影爱好者”等等,围绕这些流行文化形成一个个“小圈子”,他们有各自的活动地点和交流模式,构成了多元化的文化景观。各个板块之间互有重叠,其互动关系也很复杂。这些青少年流行文化的“小众化”板块,虽然人数并不庞大,但却是更大范围内的大众流行文化策源地。比如20世纪80年代一些混迹于北京“摇滚小圈子”里的人物,后来成了家喻户晓的流行歌手。类似于营销理论研究中的“市场细分”,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研究也应当对“小众化”的“亚文化”进行细致的分类和考察。

地域特点——“韩流来袭”、京沪流行文化的退与进

当前我国的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依然摆脱不掉“后殖民时代”的背景。如果我们不考虑“后殖民”这一词汇所具有的帝国主义色彩,而将它定义为某一地区对另一地区的“文化输出”或“文化输入”,那么它就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这层含义——正如一位青年作者所描述的那样:“我们像港台明显那样说话,像韩国明星那样打扮,做出欧美明显的表情,像日剧那样恋爱。”

[“课题组调查”显示,被调查的青少年中,有50.0%的人承认有过特别喜欢、崇拜某个“明星”的经历;有34.5%的人承认自己正在崇拜某个“明星”,其中正在崇拜外国“明星”的人占28.8%、港台“明星”的占31.6%、大陆“明星”的只占6.2%、三者都有的占33.4%,正在崇拜影视界“明星”的人占37.2%、体育界“明星”的占23.3%、两者都有的占39.4%,正在崇拜活着的“明星”的人占68.3%。]

同1978年以后的其他时段一样,欧美和港台依然是中国大陆青少年流行文化最重要的策源地。近5年所出现的新现象是“东洋”流行文化的狂飙突进。日、韩流行文化以彩妆、影视剧、劲舞表演等形式在中国城市青少年之中迅速风靡,以致有人惊呼“韩流来袭”。

对中国大陆引进的日、韩的流行文化元素需要区别分析。虽然仍有争议,但“彩发”至少被相当一部分学者认为反映了东亚国家青少年的“后殖民”心态,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什么在中、日、韩三国尽管染发可选择的颜色多样,但绝大多数都以黄色为主。与此相反,日、韩剧中表现出的家庭亲情和生活气息,则反映了东亚国家重视人际情感的文化伦理。而NRG、H.O.T等劲歌热舞组合,则同欧美的摇滚乐队无异,都是以强烈迅猛的声色效果,冲击青少年的视听感受。

[“课题组调查”显示,被调查的青少年中,有31.0%的人认为“哈日/哈韩”是近两年最为流行的词语之一。]

与此同时,港台流行文化在内地青少年流行文化中的影响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尽管依然保持魅力,但早期的那种地域神秘感有所淡化,甚至消失了。“97回归”,结束了一个内地青少年唯“港式”流行文化为时尚的漫长时代,越来越多的流行产品由两岸、三地的创作者联手推出。

在欧美、日韩、港台作为中国大陆青少年流行文化“三大策源地”的格局下,京、沪两地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所发生的引人注目的变化,是当前内地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的另一地域特征:一方面中国大陆城市流行文化的既有传播路线:“欧美——日韩——港台——广东——内地”依然发挥作用;另一方面新的传播路线也逐渐形成,并在中国“入世”后有逐渐与前者形成分庭抗礼的势头——这就是东、西洋的外来流行文化直接经由京、沪两地向内地扩散的趋势。与此相伴,一些迹象已显示出:广东作为南方流行文化中转站的衰落,如早年曾经称雄广州歌坛的音乐人纷纷北上,另求发展。

[“课题组调查”大城市分组统计显示,当问及“您的同学中有没有特别喜欢、崇拜某个‘明星’的人”,被调查的青少年回答“有”的比例分别是:上海为83.7%,北京为80.5%,广州为71.7%;当问及“您的同学中是否有喜欢、崇拜某个‘明星’到了疯狂的程度”,被调查的青少年回答“有”的比例分别是:北京为40.5%,上海为31.6%,广州为19.9%。

“课题组调查”大城市分组统计显示,对于模仿“明星”、或“与名人对话”这一类电视节目,被调查的青少年回答“经常收看”的人北京占15.6%、上海占14.9%、广州占11.3%;对于“明星”的照片、签名、资料等,被调查的青少年回答“经常收集”的人北京占24.4%、上海占22.1%、广州占13.5%。]

北京和上海在本土的流行文化生产方面出现了有退、有进的变化。2000年初爆发的“王朔、金庸之争”,表露出20世纪90年代初风行一时的“新京味文化”在历经10年后的势微。王朔在著名的《我看金庸》一文最后写道:“这些年来,四大天王,成龙电影,琼瑶电视剧和金庸小说,可说是四大俗。并不是我不俗,只是不是这么个俗法。我们有过自己的趣味,也有四大支柱:新时期文学,摇滚,北京电影学院的几代师生和北京电视艺术中心的10年。创作现在都萎缩了,在流行趣味上可说是全盘沦陷。”有论者认为,这件事的真正意义实际上正是中国大陆通俗文化的代言人向港台通俗文化的代言人,第一次站在对等条件上进行的一次象征性的挑战。其实质反映了双方在市场配额、势力范围方面的摩擦与冲突。这的确是一次象征性的挑战,但并非对等的。“北派”已经全面溃退,冯小刚的贺岁电影是以王朔为代表的“新京味”文化的最后挣扎。

上海则在不到10年的时间完成浦东开发之后,迅速恢复了它60年多前的流行文化记忆,一股“怀旧”风尘借着各种形式,提醒着人们它曾经有过的风流和繁华。张爱玲、王安忆和陈丹燕等女作家以个性的视角和细腻的笔触,为全中国的“小资”们提供了足够的“怀旧”想象的空间。而一批上海“新锐作家”、“美女作家”的作品,则让正在现代化和尚未现代化的中国人,强烈感受到已经现代化的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消费场所和跨国资本所在地的身份。这个中国“小资”的最大聚居地,即使在流行文化生产方面建树不多,也是最大的消费者。尽管一些流行品(如偶像剧《浪漫樱花》)的制作基地转移到了上海,但这座城市想要恢复20世纪30年代中国文化产业中心的地位,仍有待文化政策的放宽,以及在沪文艺工作者的努力。

生产特点——流行文化的产业化,及产业间的相互渗透

勿容质疑,流行文化已成为一种产业。如果说20世纪90年代初,她还像个羞涩的小姑娘与市场眉来眼去,那么近5年来她同市场已经结成了一对情投意合的伴侣。正如音乐评论家金兆钧所言:“流行音乐仰仗着它自身的特质和它借以生存的市场之手顽强地向上生长。它在市场经济加都市化的大潮中如鱼得水,虽然仍是人微言轻,但已隐隐然将一张拥有巨大潜能的无烟工业的蓝图悬挂在空中。”除了流行音乐,影视、出版、服饰、美容等流行文化产业在中国大陆的这一时期已经走向成熟,形成从制作、推广到传播的一整套市场化机制,只是出于政治的考虑,有关管理部门对于还将渴望染指的资本排除在某些之外。

产业化促成了流行文化完全的商业化,原生的民间性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只是在“小众化”圈子和新生的网络空间存在着,商人们则时刻以资本的意志利用和改造着青少年流行文化。一旦某一事物由于偶发性的因素进入流行,制造该流行品的生产线就会开足马力,再被商人们以老练的娱乐营销手段迅速推向市场。越来越多的情况则是生产商直接“制造流行”。1957年英国画家理查德·汉弥尔顿对当时流行文化的特征总结道:“普及的,短暂的,低廉的,大批量生产的,年轻人的,浮夸的,性感的,骗人的玩意儿,有魅力的,大企业式的。”不难感觉到,我们正在进入这样的时代。

最近5年内,出现了不同流行文化产业相互渗透的趋势,最为明显的是出版业与影视业的双向互动。显然,进入流行品市场的资本不愿放弃任何可以谋利的机会,如果有一道流行大餐出现,各个行业都希望从中分得一块蛋糕。围绕着一种流行主产品会产生许多副产品,从而形成一个个流行产品的组合。《泰坦尼克》和《流星花园》是最具代表性的两个生猛个案。这两部影视片带动了VCD、卡带、画册、图书、“文化衫”、海报招贴画等一系列流行品。有时副产品的出现甚至会早于主产品,如2002年夏季“E.T.文化衫”的出现甚至早于影片《克隆人的入侵》。

产业化最终使资本的力量通过市场机制,将流行文化纳入了生产线式的商业流程。这无疑加速了流行文化的扩散和传播,同时也使流行品的流行周期缩短——这可能并不是因为人们已经厌倦了原先的流行品,而是因为流行文化产业内激烈的竞争和资本加速循环的需要。于是就有了娱乐界“新人辈出”、出版界“新作不断”、服装界“新款轮番上市”的现象。

青少年流行文化的产业化,同时也制造了现代市场经济社会所需要的意识形态——消费主义。这种意识形态帮助工业社会,完成其扩大再生产的全部过程。对此,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一书有过精彩的批判和分析。最近5年“消费主义”的出现,是以中国青年中部分群体迅速上升的购买力为背景的。变革中的当代中国社会重新培养了新的中产阶层,他们成为流行品消费的主力人群。另外,国家法定休闲时间的进一步增加,也为流行品市场的繁荣增加了助力。

[“课题组调查”显示,被调查的青少年中,每月的零花钱有1-50元的人占23.7%,51-100元的占18.2%,101-200元的占15.0%,201-300元的占8.7%,4项合计占65.6%。

“课题组调查”显示,被调查的青少年中,得到2002年春节“压岁钱”101-300元的人占13.5%,301-500元的占12.3%,501-800元的占12.2%,801-1000元的占12.2%,1000元以上的18.8%,5项合计占69.0%;“压岁钱”全部由自己支配的人占50.5%。]

心理特点——时尚、幼稚和怀旧

正如没有人料到,在大红大紫的1997年,大街小巷传唱的竟是一首表达无奈心绪的《心太软》,流行文化背后的爆发原因殊难把握。流行文化的生产过程可以被产业化,然而流行什么,并不完全由商人说了算。社会心理学为我们探寻流行文化背后的爆发原因提供了一种视角。下面我们尝试着分析近5年来,较具代表性的三种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背后的心理特征:时尚、幼稚和怀旧。

从汉语语源看,“时尚”就是“时风所尚”,与“流行”一词的定义雷同。但“时尚”又与“流行”有重要的区别。“时尚”具有前卫性、区别性和消费性特征,这是大范围的流行文化所不具备的。“时尚”往往是引领流行潮流的群体所崇尚的品位和风格,这是其前卫性;追求时尚的心理有意与社会其他群体区别开来,遵循着“人无我有”的原则,这是其区别性;时尚物品往往是短期的、阶段性的产品,因而也就具有消费性。

“时尚”与“流行”具有共生和互斥的双重关系。在某一物品由时尚走向更大范围的流行时,同时也会成为时尚所扬弃的对象。在爆得大名之前,王家卫的影片很受到一些“小资”青年的喜爱,而《花样年华》迅速走红之后,王本人从一个有些另类的香港导演,成为大众娱乐界的明星人物,其作品也就显得不够那么“小资”了,再谈王家卫,已经有媚俗的嫌疑。时尚心理对青少年流行文化的影响,可以与阶层化的特征结合起来分析。

“幼稚”是当前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中一种看似反常的心理特征。相关的现象之一是《蜡笔小新》、《樱桃小丸子》等一批日本卡通片畅销一时,各大购物网站都将其放到了推荐排行榜上。奇怪的是,这些动画片不仅受到少年儿童的欢迎,也在已经成人的青年中具有相当大的市场。现象之二是《射雕英雄传》、《丁丁历险记》、蔡琴歌曲等20世纪80年代的流行品,也在各大音像店长期热卖。这些流行品帮助今天的中国青年,回忆起他们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最爱。

不能否认这些流行品本身所具有的艺术魅力,但它们之所以能够流行,仅靠艺术魅力还不够。支持这些流行品市场的是青年人中一种“不愿长大”的社会心态,他们刻意地去回避矛盾,希望退缩到从前安宁的状态中。其背后则表达了部分青少年对这个急速变化的世界的迷惘、无奈和不知所措。“幼稚”和回忆多少可以帮助他们暂时忘掉这一切,陶醉于想象之中与童年的记忆。网上一位作者评论道:“成人世界借助漫画与卡通,缓解了现实的紧张和焦虑。他们的心被想象力的温暖包围着。于是,你可以不长大、不挣钱、不要老婆,也不考虑未来。你可以尽情地在戏谑和游戏中快乐地生活着,和那些猫猫狗狗一样,单纯而愉快地观望世界。”

《老照片》等“怀旧”流行风潮貌似回忆,其实是对历史的想象。“怀旧”这一主题彰显了这一时期中国青年的“世纪末情结”。这些生长于改革开放时代的人们,对20世纪的中国历史精心筛选后将片段放大,尽管变形也在所不惜。“怀旧”流行品的主流是上个世纪民国时代中国城市的流风余韵,如20年代的“京华”、30年代的“金陵”和40年代的“海上花”。尽管了无痕,“小资”们还是陶醉在自己幻想的凄凉、美丽的沧桑感中,并在那些梦幻般的历史碎片中找到了往日的自己,从而完成了一次身份定位。他们一边可以端坐在万航渡路上的百乐门舞厅里,捕捉旧世纪30年代的莺歌燕舞;也可以徜徉在90年代的淮海路上,感受时髦女郎追赶流行的脚步。而20世纪那些宏大的历史主题,如民族存亡、文化启蒙、民主革命则被有意无意地遗忘了。

并不是所有的青年都喜欢“怀旧”。“新人类”就无旧可怀,他们的眼光总是指向最新鲜的事物。而对于那些还在为生存挣扎的年轻人来说,“怀旧”真是一种奢侈而荒唐的行为。

意识形态特点——市场经济社会的“消费主义”与思潮的多元化

[“课题组调查”显示,对于“只要我喜欢,价格再贵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买下来”这一观点,被调查的青少年中,有6.7%的人表示“完全同意”,有17.3%的人表示“比较同意”,有28.0%的人表示“一般”(无所谓),3项合计占52%。]

与20年前邓丽君歌曲对坚冰一块的意识形态的突破相对比,今天的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更多地体现了市场经济的意识形态,其政治色彩已经大为淡化,“消费主义”已经成为今天市场经济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一些研究表明,消费意识在新一代青少年的意识结构中,正在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他们的购买行为已经再清楚不过地体现了其消费举动背后所暗含着的意念。一份时尚刊物口号式的广告词,清楚、简洁地表达了这一时期“消费主义”的生活态度:

新新MM(美眉)新进化论——

MM比真理可爱

社会要中兴,消费是中心

快乐无罪,花钱有理

好好时尚,天天向上

生活是一种消费,时尚是一场恋爱

爱消费,不要浪费

要资讯,你不要太逊

右手拼命工作,左手拼命刷卡

大脑指挥赚钱,小脑指挥花钱

眼睛想旅行,鼻子要恋爱,舌头想跳舞……

打折比率决定我们的智商高低,消费地图组成我们的大脑沟回

我们零储蓄,我们零压力,我们与快乐——零距离……

地球绕着太阳转,我们绕着MM转

美眉第二期即将出街,随刊附送超值快乐大礼包!

[“课题组调查”显示,当问及“在日常生活中花钱时,您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时,被调查的青少年中,有33.1%的人回答“人是最重要的,钱该花就花”,有12.7%的人回答“几乎什么都不想”,有4.1%的人回答“钱是身外之物,不花白不花”,3项合计占49.9%。]

“消费主义”之外,今天的青少年流行文化现象还表现出多元化的意识形态特征。一位作家在描述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青年时,曾用了“众生喧哗”一词。以下列举近年来在流行文化中有所表现的几种思潮。

1996年以后,以《中国可以说不》为代表的“民族主义”情绪在青年中涌动,而1999年的“5.8事件”更是激起了富有“民族主义”含义的文化产品的流行,比如印有“打倒北约”的“文化衫”和一款根据朝鲜战争改编的国产电子游戏。

“左派”思想也以新的面孔在流行文化领域找到了一席之地。2000年5月,北京音乐人张广天以他执导的《切·格瓦拉》一剧叫响京城,剧中再现的革命语言和红色大旗让观众惊诧不已。不久,北京街头就经常可见印有格瓦拉头像的“文化衫”。

文化现象论文第3篇

文化研究之于传媒的意义

首先,必须指出,本文中所提到的"文化研究"是从西方文化学术界引进的一种文化学理论,若将它用于转型时期的中国文化现象分析就必须对之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和把握。文化研究出自战后的英国文学理论界和文化批评界,开始时仅仅局限于狭窄的经典文学研究领域,后来逐步发展演变,广纳百川汇集成流,目前已成为当今北美文化学术界自后现代主义和后殖民主义理论讨论之后的又一个热门话题。这样导致的一个后果正如英国学者特里·伊格尔顿所指出的,"当今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谈论文化?因为就此有重要的论题可谈。一切都变得与文化有关……它也像经济主义、生物主义、实在主义或任何别的什么’主义’那样,本身就有还原性,于是针对这些主义,便出现了一种颇为令人惊慌失措的过度反应。"①但是与传统的文化研究不同的是,本文所讨论的"文化研究"(CulturalStudies)指的是当代非精英文化,其定位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经典文化,而是大众文化、甚至包括以影视和广告业等消费文化为主体的大众传播媒介。因此,从这一视角人手来分析电视这一极为普及的媒体,我认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其主要的代表人物为新批评理论家F.R.利维斯。由于早先的文化研究一开始便致力于文学的文化批评,因而范围依然比较狭窄,而且带有强烈的精英意识,早先的文化研究者试图通过对他们所开列的经典文学作品的弘扬来达到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之同的,其现代主义的启蒙意识是十分明显的。后来由于几位出身工人阶级家庭的理论象,例如雷豪德·威廉斯(RaymondWilliams)、理套德·霍加特(RichardHoggart)和斯图亚特·霍尔(StuartHall)等的努力,同时在一些边缘话语力量的冲击下,文化研究者内部也发生了多元价值取向,其中的一支逐步走出早先的经典文学研究领地,引人了对社区文化生活的研究内容,甚至逐渐把对大众传播媒介、当代社区文化和消费文化的研究也包括了进来,进而逐步汇入对当代文化的研究大潮中。在当今的西方文化学术语境下,文化研究的对象一般包括这样三大类:以远离中心?quot;非主流"(subaltern)文化为对象的区域研究(areastudy),以多元文化社会中的"移民社群"(Diaspora)为对象的种族研究(ethnicstudy),和以长期处于边缘地位、其声音十分微弱的女性为对象的性别研究(genderstudy)。但是既然文化研究所涉及的对象主要是当代社会出现的各种文化现象,而且更确切地说是非精英文化现象,也即文化研究更关注通俗文化和一切大众传播媒介,那么它就不应当把影视研究排斥在外,尤其是电视,因为作为当今后工业社会辐射面极广的一种媒体,电视的作用和影响确实是无法估量的。就其基本的定义和研究对象而言,文化研究在当今的全球化语境下,还涉及下列理论课题:(1)后工业社会和后现代文化的消费问题;(2)后殖民语境下的第三世界写作和批评话语;(3)女性写作话语和女性研究;(4)文化相对主义和文化的价值判断问题;(5)多元文化主义和文化身份;(6)影视制作和大众传媒研究。②由此可见,在文化研究的大语境下来考察现代传媒在当今中国文化界和知识生活中的作用和影响,完全可以拓宽我们的思路,开阔我们的视野,使我们得以站在一个文化研究和文化批判的制高点上来考察一些具体的文化现象,同时通过对这些现象的分析而丰富我们的文化理论建设。下面就尝试着对一个具体的现象进行剖析。

"田歌现象"及其《荧屏连着我和你》

最近,在中国当代影视传媒领域,人们谈论较多的莫过于这样一些现象:"王朔现象"③,"张艺谋现象"④和"倪萍现象"⑤。毫无疑问,由于这些现象本身所处于的人们注意的中心之地位(当然王朔是一个例外)以及其之于当代中国人文化生活的客观影响,从文化研究的视角对其进行理论分析自然是必要的。而我则认为,研究者们往往忽视了另一个虽不居于"中心"但却对"中心"有着有力的冲击和消解作用的现象,即以北京电视台导演兼主持人田歌为代表的一个现象,或?quot;田歌现象"。因为田歌的工作单位并不在居于中心地位的中央电视台;而且面对中心的巨大阴影,一些居于边缘处的闪光之星倒有可能被遮住,这就是不少地方台(包括北京台)导、演和主持人们经常感到困惑的一个原因所在。而田歌则从一个来自部队基层单位的话剧和电影演员而一步步地向中心迈进,并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不仅进入了中国文化的中心,而且还在向着国际文化的中心欧美前进。我们完全可以从下列事实见出这种征兆:1996年9月,她和她的剧组应挪威外交部邀请前往奥斯陆采访国际易卜生戏剧节,配合易卜生的《人民公敌》在中国的上演而掀起了一?quot;易卜生热";1997年5月应弗罗伦萨歌剧院邀请前往意大利采访由祖宾·梅达和张艺谋共同执导的歌剧《图兰朵》;1997年6月应邀再度赴意大利采访第八届国际易卜生研讨会;1997年7-8月应美国新闻文化署邀请赴美考察电视艺术,等等。这一系列本应当由居于"中心"地位的人所独有的机会几乎全被来自边缘的田歌拥有了,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猜测、羡慕或关注。但是单单从这些表面现象来看并不能说明问题的实质,我们还应该透过现象究其本质,也即从分析她主持编导的精品栏目《荧屏连着我和你》入手。当然,在这个栏目周围聚集了一批与田歌有着大致共同的志向和兴趣并能精诚合作的年轻人,因此它并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而作为一个集体,"田歌现象"则体现了以田歌为代表的一批人所共有的特征。我以为这正是中国当代传媒领域内一个可以从文化研究的视角切人分析的现象。[page_break]

1.文化研究的一个首要任务就是要通过参与普通读者或观众的社区生活来实现对他们启蒙(或后启蒙)的理想。也就是说,在当今这个具有后工业和后现代特征的社会,大众传播媒介的异军突起,强有力地冲击着高雅的文学艺术创作甚至电影制作,栏目的编导者却别出心裁地通过这些艺术大师"知心时刻"阐述"个人看法"之手段,使得著名艺术家与普通观众的距离一下子缩小甚至消解了,通过这种直接的交流和对话,不仅去掉了套在经典艺术家头上的神圣"光环",同时也使普通大众与艺术更接近了。又比如,在民族音乐和京剧不甚景气的今天,栏目的编导者并没有冷落它们,反而调动传媒的力量来实现普及和振兴民族音乐和京剧之目的,这样所得到的对电观观众和文艺爱好者的"后启蒙"之效果是其他媒体很难达到的。

2.文化研究反对人为的等级制度,尤其对某种话语霸权极为反感,主张各种人在一个多元价值取向的社会找到自己活动的公共空间,每一种话语力量都有自己的特色,任何话语力量都无法主宰他种话语,只有各种力量的共存和共处才是造成文化艺术繁荣的惟一途径。在这方面,北京电视台处在北京,显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人才优势,它可以集中北京地区和周边地区的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向广大电视观众展示一些平凡但却了不起的人的风采。但另一方面,它又面临着中央电视台这样一个硕大的阴影和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因此如果拿不出自己的绝招来不仅无法面向全国的观众,更无法走向世界了,甚至都有可能失去北京地区的电视观众。因此,编导者们面临的挑战是严峻的,他们必须走自己的道路,即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甚至做别人没有做或者暂时无法做到的事。在这方面,栏目的编导者和主持人下了很大的功夫。可以说,他们以独特的构思、丰富的想象力再加上忘我的劳动,才达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比如说,电影导演访谈,国际易卜生戏剧节采访,大学校长访谈以及最近即将和广大观众见面的意大利欧剧《图兰朵》的排练和上演等节目,就耗费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通过这一系列的沟通和对话,观众不仅对属于传媒范畴的电影拍摄和制作艺术及工艺有了更为感性的了解,同时也对导演们的辛勤劳动有了更深的理解。易卜生这位早逝于本世纪初的经典文学大师,也许在不少人看来已经过时,但由于易剧本身所蕴含的多重文化代码却使其仍可打动后现代社会的观众。受之启发,栏目的编导者不惜组织力量,远涉万里跟踪采访,不仅达到了普及经典艺术之目的,同时也在实际上起到了促进中国和挪威的文化艺术交流乃至两国人民的民间交流之作用。最近即将出现在荧屏上的关于意大利歌剧《图兰朵》的演出实况报道也一定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它将不仅向中国的广大电视观众展示有着浓厚的"东方主义"色彩的西方人眼中的东方形象,同时也将披露隐藏在舞台背后的一些故事。因此不加分析就一味把电视艺术置于与经典艺术相对立的位置实在是缺乏远见的。3.文化研究者所主张的是一种"后启蒙",即文化研究者首先将自己置身于普通人民大众之中,通过与他们的同呼吸共命运来达到向他们传授知识的目的。栏目的编导者和大部分请来的嘉宾们应该说都是有着相当品味的文化人,但是如果摆出一副居高临下教训人的桑子则显然是行不通的。因此在有限的50分钟节目内,如何尽其所能向广大电视观众传授知识,做到寓教于乐,使大家在轻松的气氛中接受书本上和课堂上得不到的知识,在这方面,编导者认为,正如贺拉斯所言,要想让自己写出的作品感动读者(观众),首先自己也应被打动。他们事前事后都做了大量的采访工作和知识装备工作,有些书"请人代读"(培根语),而对被采访人的身世和专业则了解得越清楚越好,这样我们在电视上所看到的简单的问答实际上体现了编导者的集体思想和智慧。应该说,该栏目在知识方面出现的破绽远比另一些栏目少得多。比如说,指挥家、体育评论员的仍谈等节目就是这样一些成功的例子,在这些以谈话为主要形式的访谈中,嘉宾同时扮演着两种角色:既是本行业的专家,有着本专业的丰富知识和实践经验,同时也是人民大众的一分子,因此他们的训诫和启蒙就丝毫未与大众拉开距离,倒是通过首先置身于大众之中进行直接的沟通来达到启蒙的效果。当然,这种以谈话为主体的节目既要达到寓教于乐,同时又要具有一定的文化品味,因此把握适当的"度"是至关重要的,如把握不当则会使人产生聆听教诲之感而对之反感。我们也可以从这个栏目的少数几次不成功的节目见出端倪,但从广大观众目前对这个栏日的反应来看,正面的效应显然大大甚于负面效应。这就需要我们文化研究者从这一现象中抽象出其中的带有普遍规律性的东西并加以理论化,最终达到丰富文化理论(包括传媒理论)之目的。毫无疑问,对于一个在地方台(北京台)坚持了七年仍不被"大树"遮盖或被时间淘汰的文艺生活类节目确实是难得的,这正是我们可据以从理论视角对之进行文化分析的价值所在。在这方面,"田歌现象"也许会给我们的地方电视台文化生活栏目的编导者和主持人某种有益的启示吧。[page_break]

走向世纪末的中国电视:悲观与乐观

通过上述个案分析,我们大概可以对走向世纪末的中国电视之前途作出初略的预测了。毫无疑问,文化研究的触角已经伸向了当今出现的文化"全球化"(globalization)的大趋势,按照美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詹姆逊的看法,造成文化全球化的因素主要有这样三个:跨国资本的运作,世界的资本化以及电脑时代的来临。⑥我认为还应再加上大众传媒的作用,因为从近10多年来中国电视的普及来看,确实令世人惊讶,因而难怪日本和西欧的大跨国公司都不约而同地把中国当成一个巨大的传媒市场。因此中国的电视制作业首先面临着信息时代的各种挑战。其次,电视的普及和无所不在也给文学艺术构成了挑战,特别是三维动画和多媒体的制作作用更是使得传统的精心雕琢的高雅艺术成了不合时宜之物,因此久而入之,我们的后工业信息时代就会成为一个缺乏审美的时代:一切都被淹没在消遣娱乐电视节目之中,一切又只能在荧屏上成为转瞬即逝的东西。那么人们不禁要问,从长远的观点来看,我们的国家和民族还要不要发展文化艺术?回答自然是肯定的。因此面对这种情形,我们不得不同时既感到乐观又难免不带有几丝悲观和危机之感,但悲观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在此我谨以一个普通电视观众和人文科学知识分子的身份对居于中心和边缘之特殊地位的北京电视台提一点建议:在当今电视节目多如牛毛且往往流于浅薄和重复的情况下,努力走自己的道路,集中北京地区信息快和多、人才密集、传播手段先进、对外交流便利等优势,推出自己的电视节目精品,是在较短的时间内脐身国际大台和名台之行列的一个必然途径。在这方面?quot;田歇现象"不仅给同行的电视编导者和主持人以某种启示,同时也更使人们对电视业面临的自身的挑战保持一种清醒但却乐观的态度。此外,为了及时总结经验,从理论上来发展我国的传播学,使之尽早地与国际传播学接轨,我们仍有着更长的路要走。注释:

(1)见特里·伊格尔顿,《后现代主义的矛盾性》,中译文载《国外文学》1995年第2期第3页。

(2)关于这六个方面的详细阐述,参见拙作,《文化研究:西方与中国》,载《国外文学》,1996年第2期第33~35页。

(3)关于"王朔现象"的文化分析,参见拙作《后现代性和中国当代大众文化的挑战》,载《中国文化研究》1997年第3期,第36~38页。

(4)对"张艺谋现象"的批判性分析,尤其可见王干、张颐武、王一川等批评家发表在近几年的《文汇报》、《钟山》和《文艺争鸣》上的文章。

文化现象论文第4篇

为了响应云南省提出的建设民族文化强省的战略思想,以及在西双版纳大力发展地方民族文化的措施下,傣族园开始建设并以1999年开门迎客。现已建成了旅游景区大门楼、迎宾广场、村寨旅游线路、江边活动区、旅游购物区、烧烤场、泼水广场、大型露天剧场等设施。傣族园首创“公司加农户”的发展模式,从建园至今已走过10年历程。按照公司加农户的发展思路,傣族园公司征用村民的土地租金一年一付,不买断,这使村民与公司之间保持长期的利益关系。其中公司462名员工中,70%以上是村寨的村民,近两年来,五个村寨还各有侧重地开展织锦、傣族首饰加工、制陶、榨糖等民族手工艺制作活动,开发旅游纪念品,既增加了景区的民族文化元素,又增加了游览项目。村民广泛参与的赶摆、放高升、坐傣王轿、祝酒歌宴、泼水狂欢等活动,让傣族的传统节日成为景区的重要内容。

二、西双版纳傣族园的文化移植现象

西双版纳傣族园经过十几年的经营和发展,已极大改变了傣家人的生存生活面貌,同时傣族园的民族文化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傣家人传统的民族风貌。在这变化的过程中,文化移植现象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文化移植的结果是傣族园里有“欣欣向荣、红红火火”的傣族文化,同时也有很多传统的民族文化如民族舞蹈、民族音乐、民族节日、民族建筑、民族服饰、民族语言、民族风俗、民族宗教、民族手工制作等失去了原生态特色的民族元素,民族性及内涵性逐渐丧失,到处充斥着现代性的衍生态。文章通过实地调查(入户访谈和问卷调查,参见下表),目前傣族园内所具有的民族文化特征大都是人为刻意打造出来的,在商业旅游开发后很多已经不具备传统傣族的文化元素。傣族园的文化移植现象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一)民族舞蹈

民族舞蹈是最受欢迎的旅游项目之一,是傣族园里的一道风景线。傣族园在开放初期就组织了民族舞蹈表演队,并请专业人士对其进行指导,还派人到傣族艺术培训中心及傣族传统舞蹈保存比较完整的村寨学习。在调查关于傣族民间舞蹈中,傣族园里的受访者有98%对傣族舞蹈或多或少的了解。可见,“文化移植”使得傣族园里的村民对傣族舞蹈的认知度总体较高。然而,如表1所示,村民对傣族舞蹈形式在认知上却存在较大差异。村民对于具有傣族典型特色的孔雀舞、象脚鼓舞和跳摆认知程度较高,而对其他傣族舞蹈的形式则认知度较低。

(二)民族节日

民族节日是展示少数民族文化民俗最为直观的形式,傣族的民俗文化大都也体现在大大小小的节日中。据调查如表2所示,送龙节、花街节、隆示节、叫谷魂节、对歌节节、巡田坝节是带有傣族特色的民俗节日,但对此傣族园里的大部分村民表示很少听说过,只有到傣族民族文化艺术传习中心和其他傣族文化保存完整的村寨学习过的人对上述节日有所了解。可见,傣族的文化节日在傣族园里也存在一定的文化移植,但影响力较小。

(三)民族建筑

傣家人在长期的生存生活中,与自然融为一体,根据地理位置和气候特征建造出了与自然天然和谐的建筑样式,其中竹楼和佛寺是傣族建筑的代表,它们师法自然,融于自然,顺应自然,表现自然,是傣族文化最显性的存在,有较强的文化内涵和独特的艺术生命力。走进傣族园,人们也可以到处看到傣族的竹楼,但这些建筑几乎是为了迎合当地的旅游开发而刻意打造的。这些建筑不仅历时短暂,而且功能单一,除了用做歌舞表演的场地,就是当作游客旅游参观时的景物,一些村民建造的竹楼大都具有现代商业性特征,最主要的功能是吸引游客住宿。而蕴含在建筑中的深层文化功能和作用则没有发挥出来。

(四)民族服饰

民族服饰是展示少数民族文化特征的另一种样式,从服饰上看就能辨识是哪一种民族以及民族的某些文化或艺术特征,傣族的服饰也具有同样的功能。据调查发现,傣族园里的村民中上了年纪的村民和参加接待或有演出活动的村民平时一般还是穿傣族服饰。但在其它时间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一代就显得比较随意,经常穿的还是现代服饰,如果不打听还真的辨认不出他们也是当地的傣家人,和现代的汉族没什么区别,当和这些村民谈起傣族服饰蕴存的文化,他们大多表示不知情。

(五)民族语言

傣语,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壮傣语支,属拼音文字,是比较有特点的语言样式,听傣族人说傣语就能发现傣家人柔情似水的性格特征。在傣族园里,一部分村民也讲傣语,但很大一部分村民为了发展旅游业,在大部分时间里讲的是汉语,甚至在年轻人中已经有些不会讲傣语了,一口的普通话,偶尔讲几句欢迎和祝福的傣语,也是祖辈或到傣族民族文化艺术中心学习过的村民教的。由此可见,傣族园的语言也存在文化移植现象。

(六)民族信仰

傣族一般信仰南传上座部佛教和一些原始宗教。在傣族园里,也有一座佛寺,但据调查发现,目前经常到佛寺里祭拜和受礼的主要是老年人,以前每家的男孩长到一定的年龄要送到佛寺学习,但现在很少有人这种做了,因为他们认为与学校相比,在佛寺里学习不到太多的东西。目前很多人对佛寺的了解已经知之甚少。在傣族园里的很多宗教标识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游客,让游客认为当地确实有传统的存在,其实大多是被其宗教符号欺骗而已。其他原始宗教的祭祀活动如祭寨神、勐神(部落神)、灶神等,在傣族园里已经很少看到了。

(七)民族身份

民族身份是一个民族区别其它民族的内在特征,是民族归属感和民族凝聚力的前提。在本次调查中,傣族园的村民90%以上声称自己是傣族,但在实地走访中,在问及当地村民民族身份的时候,很多人都含糊其辞,进一步追问他们的真实民族身份时,有的说自己其实是汉族或哈尼族,有的还说是彝族,有的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归属哪个民族。由此可见,通过文化移植现象,当地村民在民族身份认同上也发生了改变。综上所述,西双版纳傣族园的傣族文化大都是为迎合旅游开发的需要而刻意打造的。但从上述文化元素植入的效果和程度来看,只有在外显性景物上实现了有效的文化移植,而那些深入到当地村民精神层面和日常行为中的潜在的文化,并未在文化移植的过程中而得到很好的传递,而这恰恰是民族文化中最为珍贵的。终究形成的只有文化的皮而没有文化的意,这样的文化形态是不能传播久远的。

三、文化移植现象研究

本文通过对西双版纳傣族园的实地调查,在归纳整理材料的基础上,运用民族文化学和文化人类学的相关理论分别从文化移植的原因、途径、作用和启示等方面来分析和阐释民族文化移植现象。

(一)文化移植现象的原因

1、文化变迁是文化移植的深层原因

“文化变迁”就是指由于族群社会内部的发展或由于不同族群之间的接触而引起的一个族群文化的改变。促使文化变迁的原因,—是内部的,由社会内部的变化而引起;二是外部的,由自然环境的变化及社会文化环境的变化如迁徙、与其他民族的接触、政治制度的改变等而引起。创新、传播、涵化是文化变迁的过程和途径。”随着民族地区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和各民族之间交流的扩大,西双版纳傣族园里的五个村寨在各方面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从民族文化的角度看,随着傣族园旅游业的发展和村民意识的变化,傣族与其他民族接触的扩大和受现代文化的影响和冲击,以及在现代科技条件下网络文化的影响,傣族的传统文化也相应的发生了改变,很多具有原生态特征的傣族文化正在消失或已经消失,傣族文化面临着及其严重的发展危机。所以在这种状态下,要把傣族园打造成为最具民族特色的傣族旅游文化生态园,必须重新挖掘傣族传统的民族文化,而要实现这一目的最有效最便捷的途径就是派人到傣族文化艺术中心和傣文化保存相对完整的原生态村寨学习,于是就出现了各类型的文化移植现象。

2、民族文化富含生产力是文化移植的直接原因

文化人类学功能学派的代表人物马林诺夫斯基认为“文化在满足人类的需要当中,创造了新的需要,这就是文化最大的创造力和人类进步的关键。”“马林诺夫斯基反复强调的一个观点是关于文化本身,认为文化与人的需要有不可分的关系。人类有机体的需要是第一个基本需要,从而形成了基本的‘文化迫力’,它强制了一切社区文化发生种种有组织的活动,就是人们所说的功能学派的‘文化需要说’。由于需要而形成迫力,这种迫力使人们靠着有组织的合作和经济的、道德的观念,而满足生理的需要,之后,又从中生发新的需要,又产生新的文化迫力。”文化人类学功能学派强调了文化与人的关系以及文化是生产力的问题。文化能够促进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已经在各民族地区得到了彰显,文化的软实力已经到了很好的佐证,所以在各民族地区都在大力挖掘民族文化资源,使其得到最大化的利用,能够带动当地进一步发展。民族文化成为了当地发展旅游业、打造民族文化产业链的宝贵财富,成为了吸引游客的金字招牌,因此才出现了“天天孔雀舞、天天泼水节、天天凤尾曲”的现象。

(二)文化移植的途径

实地考察各地区存在的文化移植现象,主要存在直接移植和间接移植两种途径,而这两种文化移植均是和当地政府、外来投资商和当地群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么是以当地政府为主导,直接从其他地区移入相关文化元素,政府动员和组织当地村民到民族文化艺术保存相对完整的村寨进行考察和学习,以弥补当地文化元素的不足和填补即将消失的民族文化。在具有原生态的村寨学习一段时间后,返回原住地进行民族文化艺术的移入,把在原生态村寨学习过的民族舞蹈、民族音乐、民族歌曲、民族建筑、民族习俗等原模原样的照搬。要么是以外来投资商为主导,派人到民族艺术传承中心学习而引进“外来文化”,这种方式更简便,公司直接派人到当地的民族文化艺术传承中心学习本民族相关的文化艺术,交通便利、学习时间短、成本低廉、成效显著更符合商人的原则,但这种移植方式是与原生态的民族文化“隔了两层”,显得更加的不伦不类。要么是以当地政府和群众为主导,在挖掘当地民族文化资源的同时邀请本民族优秀的文化艺术专家给予教学和指导。无论是哪一个参与主体,也不论是直接移植或间接移植,目的均是一致的,那就是借助民族文化资源发展商业经济利益。为了更好的打造民族文化,吸引更多的游客,壮大旅游业及相关产业,参与主体往往相互合作、利益均沾。西双版纳傣族园“公司加农户”的发展模式就是很好的例证。可以说,文化移植是当地政府、外来投资商和当地村民共同合作的结果。

(三)文化移植的作用

根据文化变迁理论,文化变迁的结果是文化的创新、传播和涵化。其中文化的创新和传播一般意义来讲就是文化移植的正面作用,而涵化则是文化变迁后使得原来的文化发生大规模变异,甚至消失的过程,在一定意义上讲就是文化移植的负面作用。实地考察文化移植的结果,可以看到当地文化有欣欣向荣的一面,同时也存在鲜花即将掉落的一面。

1、文化移植是传承民族文化的有效途径

文化移植是把文化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生态环境虽然发生了变化,但文化有一定的适应性,会在移入地生存较长时间。这对民族文化的进一步发展和民族文化的传承有着良好的发展空间。民族文化艺术的原生态特征一般保留在相对封闭交通不便对外交流不多的偏远山区,而这些边远山区村寨的村民由于受现代因素的影响都不愿意学习和传承本民族的文化和艺术。而通过文化移植把具原生态特征的民族文化艺术移入到相对平坦的坝子地区,让本民族更多的人学习,在学习和演出的活动中,宣传和扩大了民族文化的影响了,使民族文化成为了重要的旅游资源。民族文化传播的过程其实就是民族文化有效的传承。在文化移植的过程中,对于那些濒临消失的民族文化或艺术有着十分重要的传承作用。在西双版纳傣族园里,傣族很多的传统文化样式如手工制作在很多傣族地区已经消失或很少见到,而在傣族园里还以“活态”的方式继续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如傣族传统的彩绘木雕、傣族剪纸、傣族通巴、傣族竹编、傣族牛角梳、傣族织锦制作、傣族慢轮制陶、傣族纯手工棉纸等传统手工制品。这些民族手工艺的保存和现场村民的演示,使得傣族园的傣族文化更加浓烈和纯正,对傣族传统文化有着重要的传承作用。可以说,文化移植是传承民族文化的有效途径。

2、文化移植是导致民族文化变异的原因之一

通过实地考察发现,无论是傣族的舞蹈、节日、建筑,还是服饰、语言等方面的文化移植现象,大都停留在对民族文化表层特征的复制上,相反,文化移植的对象很少涉及深层的文化内涵,或者说文化内涵很难通过文化移植的途径来获得。因为文化内涵属于文化系统中深层次的文化元素,是在长期的民族生产生活中、是在一定的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中发生和发展的,并不能靠单纯的移入就能获得。在大规模民族文化资源开发的背景下,在很多地方出现了文化移植现象的虚假性,即出现了假、劣、伪、装等现象。民族地区为了推动当地经济发展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近年来,加大了对本地区民族传统文化资源的开发,在很多民族聚集区的村镇建立了各级民族文化旅游区、民族生态文化村及文化古镇村。经过这些年的开发和经营,确实给当地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和丰厚的收入,也极大的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但在这看似繁荣的开发过程中,对民族传统文化的生存隐藏着极大的风险。很多民族地区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开发几乎仅考虑商业利益,只顾当前的经济回报,而不考虑民族文化的长远发展。在开发的过程中,没有很好的遵循生态和谐发展的规律,也没有遵循生态美的规律,导致当前民族文化资源开发中出现了假、劣、伪、装等现象。那些通过文化移植方式构建的民族特色村寨,由于缺乏内在的文化深度和广度,会使游客感到民族特色不浓、文化环境虚假等问题,这些问题深刻的影响和制约了民族地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以及给传统的民族文化带来了严重的生存危机。

(四)文化移植现象的启示

文化现象论文第5篇

(一)价值的异化。现代社会,科技和经济发展迅速,物质追求逐渐成为人们需求的中心,过分的物质贪念蒙蔽了人们精神的“窗口”,人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对自身的价值追求和人生意义的关注剧减,生活变得浮躁、烦闷,精神无所皈依,对人生真谛更是迷茫,人们在获得富足生活的同时失去了精神上的向往。世界变成孤单的存在,无法排遣内心的空虚,无法停止精神上的贫穷,对何为价值,缘何价值失落等问题没有思考,更没有批判。在精神世界缺失的同时,人文传统被现代人们逐渐抛弃,物欲主义、强权主义、利己主义代替博爱、道德理想、为公情怀。“个人主义把自己的实利看作是至高无上的,国家也把自己的实利看作是至高无上的,人类也把自己的利益看作是至高无上的。”[1]利己主义成为主流、时尚、经典,生活中的圣洁、和谐、自由变成彼岸世界,成为虚假的幻想,人们陷入“表面”享乐主义的怪圈。文化本应作为生产的主体的人创造并供人消费,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但如今人们过分关注身体欲望,信奉享乐主义的同时更多的是关注身体上的直观感受。精神家园的失落、人文精神的丧失是文化价值异化的必然产物。人不再追求生存的意义,精神世界成为荒地,传统文化淡化,种种现象都是文化异化的当代呈现。

(二)文化的浮嚣。文化的浮嚣确切来说是“选择过的文化”,既不如虚伪文化那样虚假,也不如真正文化那样真实,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文化。人们在浮嚣的文化中,对所生活的社会没有使命感,道德价值流失。文化不再是精神食粮,而是成为商品。这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指出的商品拜物教中那样,在商品拜物教的基础上,文化成为工业产品并将文化同一化。这种“制造”出来的文化内涵缺乏,以娱乐消遣方式欺骗和愚昧大众,骗取大众的感情,将大众感情转化为货币。此时文化本质已经完全被侵蚀,背离人的个性和本性,一无往日的生命活力。文化的工业化使文化产品成为商品,成为人的异己物。俗文化盛行带来的是文化“无个性”的平面化,人与人之间是利益上的服从关系。文化的实质被扭曲,创造成为生产线,成为批量生产的商品。文化原本的千姿百态变成模板,规范统一。人们逐渐习惯从心里接受固定的文化模式,不能选择,只能接受既成事实的大众文化,放弃挖掘丰富的文化生命,宁可在统一的“文化空气”中呼吸,也不愿穿越自由文化的“真空”。真实的文化被金钱掩埋、隔离、疏远。人们主观上缺少对文化本质的追求,接触的越多,越认为周围的文化离自己越远,陌生感越强,追求文化的思维陷入迷宫之中。文化不是人的本质外现,而是束缚、麻痹大众的强大力量。

(三)道德的失落。物质世界的迅猛发展导致人对物质的需求愈加突出。在文化异化中人成为片面关注物质需要的“经济人”,物质欲急速膨胀,物质享受是唯一的追求,精神文化只是生活的附属品,精神家园逐渐枯萎。在经济和道德两个本应共进的领域发生了两极分化,道德被忽视,日益失落。

人本应是完整的人,是“经济人”和“道德人”的统一存在。因过分关注物质而忽视了道德建设,在道德领域出现了种种本不应该出现的问题。道德世界中道德感性化,主观随意性盛行,道德评价和批判标准丧失。这种现象的发生,可以说也是文化异化的另一种体现。首先,过于强调主观随意性的好恶表达。在社会生活中,只强调个人的感性直观和主观偏好,缺乏理性的思维分析和逻辑表达。在道德世界,理性应成为“主角”,需要毫不留情地放弃经验,克服人的动物性,但当下道德世界的感性成为“主演”。其次,感性主义强调个人是道德主体,是不需要依附社会背景的存在。在感性世界里,人与人之间是孤立的,没有任何联系,人只为自己的利益生活,社会是与己无关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虚幻体。而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万事万物是相互联系的,人应是与社会的方方面面紧密相连的。再次,感性主义没有道德评价和判断标准,一切都只凭主观情感判定,标准是个人的喜好。真正的人应以本真的面貌生活,按照人的尺度和理想而奋斗,有着严格的价值评判标准,而不是为所欲为,任意发泄个人的情感,将自己的道德情感置于“冷宫”。

二、文化异化的原因分析

(一)社会劳动的异化。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文化异化的原因需从劳动异化的维度寻找。马克思主要通过“异化”“外化”“自我异化”三个基本概念论述早期资本主义社会劳动异化现象。一是劳动产品与劳动者的异化。劳动产品是人本质对象化的外在表现,本应属于劳动者,是劳动者的结晶。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产品与工人脱离,变成与工人对立的力量。“劳动所生产的对象,即劳动产品,作为一种异己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2]52“工人对自己的劳动的产品的关系就是对一个异己的对象的关系。”[2]52劳动者生产的产品越多,就越穷,就越被统治。二是劳动自身的异化。马克思认为,劳动实质是人本质力量对象化的活动。通过劳动,人们的聪明才智得到体现,并在劳动中感受到创造的幸福和喜悦。但在异化条件下,劳动者在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2]54。三是人的类本质的异化。在马克思看来,劳动是人类区别动物的根本特征,亦是人能动的类生活,本应是自由自觉的活动。但劳动的异化导致人不能确认其类本质,把本应自由自觉的劳动变成生存的手段,劳动的本质特性丧失。四是人和人之间的异化。马克思认为,劳动产品与劳动者的异化、劳动自身的异化、人类本质的异化必将导致人与人之间发生异化,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人的自我异化”。此时工人之间的劳动关系是生疏的,是劳动原有之意以外的。

关于劳动异化问题,还可以从卢卡奇的《历史与阶级意识》中找到理论根据。卢卡奇结合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商品拜物教理论总结了自己的“异化理论”———物化。卢卡奇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是物与物的关系,是一种掩盖和埋没真实的虚幻外相。在这种关系下,人的劳动成为不依赖人的客观存在而控制人,和人对立起来。劳动不再是人的本质属性,而是外在与人的异己物,是一种压迫人、控制人的力量。劳动异化和物化的直接结果就是经济异化。经济异化下,人自身的本真丧失,完全服从社会的统治,对社会的批判力和改造力越来越少,社会统治代替了个人批判,失去批判改造能力的人最终成为“单向度的人”。劳动异化之所以如此有“市场”,是因为劳动异化带动了物质生产力的飞速发展,在这方面是有目共睹的,但却导致人们对物质利益的盲目追求,对经济利益的过度狂热,以“经济人”的身份在经济异化的苦海中游荡,逐渐在道德情感和人文关怀等方面危机四伏。从这个层面上看,经济异化是文化异化的直接原因。劳动异化、经济异化、文化异化实则是殊途同归,都是人的本质的异化。

(二)人需要的物质化。文化异化如从人自身分析原因的话,人的需要的扭曲和异化是一个重要“突破口”。人的需要有其自然本性和欲望,但内容和水平还是取决于社会生产,在一定意义上,人的需要就是社会需要。人在劳动生产中生产产品及产品的新需要,新需要又带来新产品,循环往复。人的需要能够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促进人走向丰富和完善。但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的目的变为追逐利润,不再是满足人的需要。“每个人都千方百计地在别人身上唤起新的需要,以便迫使他作出新的牺牲,使他处于一种新的依赖地位,诱使他追求新的享受方式,从而陷入经济上的破产。”[3]132在这种“需要”下,人的本性生活是奇想,是享乐,是物欲。人需要的越多,就越丧失本质,越成为物欲的奴隶。人生产出来的产品并非是个人需要,只是代表人生产出来的产品。丧失了需要的人所从事的劳动不再是为人类服务,而是阻碍人类的进步和发展,成为与人本质背离的生产。

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知道物质的富足并不表示人的富足,物质的占有并不表示对人本身的占有,但仍然将物质需求作为自己生存的目的,认为谁拥有的钱多,谁的地位就高,权力就大,就可以奴役他人,习惯把对与错、善与恶、苦与乐通过外在的物质来体现,通过物质控制别人和自己,追求片面的物质利益。例如,结婚本应是爱情的产物,但如今也需要物质体现爱情价值,无房无车的裸婚屈指可数。除了物质,人们不知道去追求什么,不知道有更针对的东西值得人们去追寻。“忙碌是与现实直接同化,为既有的物性化了的东西所占据,自我遗失在现实之中。他不断扩大对物的占有量,但物与他自身的可能性为此所蔽,生命力就不能充分展开。”[4]人们忘记了精神的发展,忘记了生命意义的存在,在物质世界中将自身需要异化,在这种人的需要的异化下,文化异化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三、文化异化的“正负”影响

文化异化是一个复杂的概念,不能用绝对的好与坏进行评价,既有上帝的仁慈,又有魔鬼的残忍。异化并非只是一无是处的“贬义词”,文化异化作为在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对社会的发展有着一定的促进作用。第一,异化是人类发展的必然阶段。人类的发展是一个历史的、渐进的过程,可以分为三个主要阶段:一是自然人阶段。在原始社会,人类是一个不可分离的整体,这个阶段不能也无法产生异化。二是部分人阶段。一部分人发挥自己的本质和力量,创造文明使自己成为人,但是把他人当作自然物来对待,这个阶段人是通过奴役他人,把他人当成纯粹的动物(看似类似奴隶社会,但反思当前亦是如此),这是人类在异化中发展的阶段。三是全是人的阶段。使全人类意识到人不能是物,人是人,人有人的发展,必须摆脱物的状态,赢得自由发展,这是扬弃一切异化的产生阶段。由此可见,作为人类本质力量对象化的文化在发展中发生异化,是人类自身异化的必然反映,亦是人类发展不可跳跃的阶段。第二,文化异化推动了文化发展。异化是人类发展过程中必须经历的状态,全部的人类的活动都是异化和克服异化的活动。社会文化的发展是不断产生、不断克服文化异化的否定之否定的无限循环过程。文化异化是暂时性的过渡阶段,是推动文化发展的一种原始力量,社会文化的历史就是新的文化异化代替旧的文化异化过程。文化异化一旦消失,社会文化就会陷入僵死静止状态。第三,文化异化能够扩大人们之间的文化交流。文化异化条件下文化与人之间是对立的异己关系。此时文化的存在不依赖于人,在外在于人的同时走向了人的对立面。在这种无奈的茫然之下,人们必然会激发内心深处对文化的渴望和向往,有意识地增进个体间的文化交流。以文化交流为目的的人际交往,情感联系将变得更加默契。

通过文化异化的概念可以得知,文化异化的实质是文化与人之间的背离状态,是社会中不完满的、病态的文化实践,虽然我们不能否定文化异化所具备的积极意义,但其负面效应也是不容忽视的。第一,人在文化异化中创造性减弱,内在的开放性和批判性丧失。文化异化下文化脱离了人的本意,成为人的外在物和对立面,变成对立的异己力量。人们逐渐陷入一个“文化不适应”状态,对周围出现的种种文化要么无法理解,要么完全吸纳,跟不上文化的发展步伐,不能正确看待文化的多元化发展,产生强烈的文化恐惧。在恐惧心理的支配下,人们的主体地位动摇,创造性减弱,吸收力衰竭。人逐渐被文化奴役,成为俘虏,被文化压迫。第二,造成人们精神世界的荒芜。文化不再是精神食粮,变成精神世界之外的异在物,人成为文化的弃儿。文化工业将文化在社会中变成商业媚俗物,成为无个性的、批量的生产。在文化工业下,人们无法感受文化的生命力,不能得到生命的启示,体验不到文化的愉悦,只能在失落、无助、孤立、空虚的状态下生存。文化与人渐行渐远,成为人类世界的浮华之物。第三,人自我本性的失落和本质丧失。缺少文化熏陶的人已不再是完全的人,失去了人的本质属性和根本依据,降低为商品一样的存在,内在张力僵化,内部生命丧失。在生产活动中人们带有明显的功利主义,生产纽带的构成不再是人的本质,占有成为主要目的。在人与人关系紧张的同时,人和自然之间矛盾突显,难以调和。虽然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矛盾不能完全归咎于文化异化,但文化异化却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四、文化异化的克服

由文化异化的正负影响不难发现,文化异化下的世界是一个矛盾突出、混乱不堪的世界,呈现的是一个个无法解决的谜团,合理逻辑下出现了难以克服的二律背反。但在矛盾重重的世界,也蕴含了美好的可能。文化异化的诸多负面影响需要一定的限制条件,不同的维度分析会得出不同的结论。要理解文化异化的积极意义,亦要实现道德批判,正确看待文化异化的正负作用。在文化异化克服方面,应当将关注点放在如何对待文化异化的立场和态度上。

文化异化的克服应是一种在肯定基础上的否定,是一种继承上的批判。要对文化异化的消极作用进行否定,甚至文化异化的积极作用也要通过否定之否定形式推进和发展。但否定文化异化不能是全盘否定和批判,要在否定中坚持肯定,批判中坚持继承。长远上看,文化异化只是一个社会发展阶段,是一个逻辑中介,因此,克服文化异化应遵循文化异化的矛盾规律,深刻理解马克思使用异化概念的情境,有选择、有目的的继承和批判。虽然马克思批评资本主义的雇佣劳动制度,但并没有明确指出异化是退化,反而指出异化是社会发展的必经阶段,是一个扬弃的过程,克服并非一蹴而就可以达到的。旧的文化异化消失,新的文化异化必然随之产生,在新旧不断交替的过程中形成了开放的文化异化世界。从历史发展角度的背景来看,克服文化异化是一个永远在途中而无限接近的终极目标,不可能在某一刻停止。

文化现象论文第6篇

[关键词]成因;媒介权力;大众传播;异化

作为一种人类历史进程中的必然现象,信息传播活动自20世纪以来伴随着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进入了以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等为主要媒介的大众传播阶段。较之以往,大众传播无论在信息传递的容量与质量或是时间与空间上均显示出极大的优势,并且将随着电脑技术、社区天线、通讯卫星、雷束电波、显像电话等现代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和完善,对人类社会产生更为显著的影响力与作用力。

生活在今天的人们,无疑已成为大众传播链条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人们一旦接触大众传播媒介,便会自觉不自觉地、程度不同地接受传播而必然成为大众传播活动得以进行和循环的构成因素。当人们对这种传播形态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的全方位的影响和作用感到欣喜和接纳的同时,也对其强劲的传播势头和力量剥蚀甚至取代着自己原有的、正常而自然的人际传播等信息交流方式所造成的某些迷失和缺憾而感到几分忧虑和不安。关注和研究大众传播的专家学者们更是对此十分重视,试图从理性的角度对于大众传播过程中并非一日形成也并非一方建构的所谓“异化现象”给予探讨和评述。

所谓“异化”本为德语Entfremdung的意译,属德国古典哲学的术语。指主体在一定的发展阶段,分裂出它的对立面,变成外在的异己力量。①客观而论,大众传播过程中所出现的异化现象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似乎是由作为信息传播活动主体的大众传播所引发的一种不和谐,实际上并非如此简单。种种情形表明,大众传播过程中的异化现象是一个有着复杂原因的社会问题,本文拟就大众传媒与受众这两个大众传播活动的行为主体入手,对此给予一些探讨。

一、大众传播媒介的强势与尴尬

大众传播即“职业传播者通过某种现代化的传播媒介向为数众多的不确定人群传递信息的活动”。②“大众传播是由一些机构和技术所组成,专业化群体凭借这些机构和技术,通过科学手段(如报刊、广播、电影等等)向为数众多、各不相同而又分布广泛的受众传播符号的内容”。③显而易见,大众传播的主旨在于向人们传递信息,它是人类社会发展到具有一定精神文化基础和物质技术条件阶段的必然结果,是与人类社会发展必然需求相吻合的一种自觉行为。惟此,一种现象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即人类的信息传播活动已由人们共同生活所必需的人际交流的自然行为转换为“职业传播者”或“专业化群体”凭借现代化的传播手段有意识、有目的地向人们传递信息的自觉行为。这种转换固然标志着信息传播已趋于社会化与专业化,标志着人类传播活动伴随社会整体的发展进步而进入了更为先进的阶段。与此同时,这种转换也极大程度地标志着大众传播已从人类最初的、共有的人际交流范畴中分离了出来,从人类信息传播的自然状态中分离了出来,成为独立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凌驾于一般意义的人际交流与信息传播活动之上的社会意识形态的组成部分。于是,现代社会的大众传播活动便完全由职业传播者与传播工具所构成的大众传播媒介所控制和垄断,并且渐次融入媒介意志而成为“用以做出决定、用以说服和操纵别人”③的手段。

客观而论,作为现代社会传播活动的行为主体之一和连接信息与受众的桥梁,大众传播媒介为人类认识自身与外部世界拓展了更为广阔的空间,使人们的思维与视野远远超出己所能及,如同马歇尔·麦克卢汉所言:“媒介是人体的延伸。”显然,加拿大著名传播学者的这种并非理想主义幻象的勾勒,对于大众传媒的基本特性给予了客观认证,清晰地昭示出传播媒介与人们之间应有的关系。然而,当人们的生活知识和经验大多来自大众传媒,人们与他人和外界的交流大多借助大众传媒,人们对于社会、乃至对于自己本身的认识和了解大多依赖大众传媒的时候,人们的生活状态便会自然而然地受到大众传媒极有力的牵引而很大程度地被涂抹上媒介化生存的色彩。在这种媒介化生存的状态中,大众传播媒介所提供的超越时空的、高度密集的、极为现成并且获取便捷的各类信息在给人们提供切实的帮助与服务的同时,也自觉不自觉地使人们逐渐漠视自己所拥有的思维与行为的自由,漠视自然而传统的人际交流,日甚一日地习惯于闭塞的环境、习惯于依靠大众传媒来排遣内心的寂寞,沉溺于在大众传媒提供的信息所引发的喜怒哀乐之中,满足于大众传媒牵引下自我营造出的色彩斑斓而却往往子虚乌有的交流幻觉而忽略甚至放弃与外界的真实接触与交融。此种情形充分印证着威尔佰·施拉姆的观点:“人在大众传播中迅速丢失个性与创造力。”④我们不能不视其为现代社会人际发展中的一种负面现象。

情形确乎如此,大众传媒的处境便显出几分尴尬:一方面大众传媒致力于信息的收集与传播,竭尽全力满足不同受众在不同时期所产生的不同受传需求,并且以此作为体现自身社会职能与存在价值的根本基础。同时,人们在赞叹大众传媒的信息传播优势及其带给自己的种种益处之际对于大众传媒的信任度和依赖感也随之不断增长,并且会逐渐形成一种公众心理定势,从而决定对于大众传媒及其传播活动的基本态度:确信大众传媒对于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确信大众传媒给予自己生活以显著影响的合理性。这种心理上的认定无疑从客观上将大众传媒推到了一个社会整体与社会成员个体均不可或缺的显赫位置。而另一方面,当大众传媒所提供的信息、尤其是经过传媒加工处理后的信息强有力地辐射和渗透到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而无形中剥夺了人们正常自然的人际交流的快乐,消蚀和损害了人们对于外界事物原有的感知能力与判断标准,迫使人们将自己的价值标准不自觉地纳入大众传媒的价值系统而明显地丧失了个体思维与创造的自主性时,对这种趋向有所察觉的人们必然会对大众传媒提出尖锐的批评或抨击,甚至对于传媒所传信息以及传媒本身产生某些猜忌、怀疑和排斥。这种处于两个极端的社会态度往往使大众传媒陷入极其难堪的境地。

二、媒介化生存的满足与尴尬

从另一个角度来审视便可发现大众传媒的这种尴尬实在也是生活在日甚一日地依靠传媒生存的信息社会中的人们的尴尬。

毫无疑问,大众传媒作为社会结构的组成部分必然具有某种社会功能。无论是传播学先驱拉斯威尔提出的环境监视、使社会遗产代代相传的观点,或是传播学大师施拉姆确立的社会需运用于管理、指导和娱乐的学说,他们所诠释的大众传播的种种功能确实通过大众传媒的长期实践而得以充分体现。值得明确的一点是,在当今社会中作为一种信息传递通道,大众传媒在将大众传播的种种功能融入信息传播的内容与容量、方式与频率、范围与时机等过程和程序中时,往往必然地蕴含有确立在某种利益、需要或者愿望之上的大众传媒意志。这种媒介意志通常会外化为特定的生活热点、社会时尚、公众话题、社会观念因素、社会舆论等等,较为显著而深入地影响和作用于接受传播的人们。就此而言,我们必须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即大众传媒在体现自身功能以服务于社会的同时也行使着某种权力,或者说人类社会在赋予大众传媒以种种功能的同时也赋予了它无形的权力。具有多重社会功能并持有某种权力的大众传播在选择信息、加工处理和传播信息时自然处于极其主动的地位而在大众传播活动中占据着绝对优势。

与此同时,现代社会的人们在面对纷繁复杂的生活和与日俱增的种种诱惑欲望时已难以保持内心原有的平衡和从容,思维与行为渐趋一种急功近利虚妄浮躁的状态。这种情境中的人们十分容易满足大众传媒所提供的丰富而现成的信息,无暇甚至无意对媒介所传的信息给予甄别与证实,往往会不加选择地将其作为确定自己生存状态与生存目标的参照系统,使个人完全陷入媒介化生存状态而显得极合时宜甚至超前(这种超前大多为媒介所营造),实际上几乎丧失了自我,丧失了保有自我的权力与自由。毫无疑问,这种对大众传媒的极大依赖无形中助长了媒介权力的膨胀和扩张。虽然人们的依赖不乏媒介传播优势与渗透力的作用,但同时也是现代社会本身所具有的生存观价值观给予人们深刻影响的结果。

在信息高度密集、生活节奏不断加快而生存压力日益增强的今天,人们自然地将大众传媒作为获取各类信息最为便捷而有效的渠道,自觉不自觉地将大众传媒所提供的信息作为调整与修正自己思维和行为以求生存发展的重要依据,并且注重将自己与大众传媒之间的融合程度作为衡量自身是否具有社会化特征的一项指标。人们的这种客观需求与主观依赖无疑是大众传媒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我们难以想象,完全依赖媒介生存,而将人们的生命战车完全纳入大众传媒策划与制作的轨道之中,自觉放弃个性和创造力,放弃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责任与权力,人类将陷入怎样的无奈和悲哀。同时我们也难以想象,完全排斥大众传媒,完全堵塞住这一信息主通道,完全回归到人类传播最初阶段的社会将距现代化目标有多遥远。显然任何一种情形都是人类的灾难,出现哪种偏差的社会都不是健全的、理性而文明的社会。我们应当相信,社会在赋予大众传播以种种功能的同时,也必然具有调整和控制大众传媒的能力。而被大众传媒所包围的人们也会渐趋清醒,必然努力找回自我与保存自我的自由和权力。

三、大众传媒与受众如何不尴尬?

毋庸置疑,大众传媒以其高密度大范围的信息强势覆盖着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于人们的生存环境、生存观念、生存方式、生存质量与目标产生着极其显著的影响,并且占据着人际交流的绝大空间。然而它不可能也绝不能完全替代人们通过自己的社会实践获取真知并依此作为确定生活坐标的根本依据,大众传播也不会成为人类交流的惟一方式和途径。实际上大众传媒与受众之间的关系并不一律,也就是说人们依靠媒介生存的程度并不一律。不可否认受众中不乏闻声即倒的“靶子”,任由大众传媒摆布而放弃自我,最终被自己的迷失所愚弄。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明白自己与大会传媒间应有的关系,努力将传媒提供的信息作为确定自己生存与发展的参考依据之一,而不是惟一的依据;注重有选择地获取,而不会简单地将传媒营造的“意象”当作现实,自觉放弃对生活所拥有的感知权与支配权。

两年前美国曾掀起一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周不看电视”运动。这场约有500万美国人响应的运动的发起者——“没有电视的美国”这一民间团体的领导人拉巴姆认为:“既然人们呼吁提高电视节目质量已有很长一段时间而情况始终不见明显改善,那么,我们除了不看电视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⑤这种说法表明人们在接受大众传播的同时也具有对大众传播的内容以及对大众传媒本身的选择、判定和拒绝的权力。尽管拒绝往往带有“消极抵抗”的色彩,却是人们与大众传媒难以和谐,或者大众传播有悖于人们受传需求时所采取的主动行为,体现着人们对大众传媒的另一种立场和态度。

毋庸置疑,现代社会的人们应当具有对大众传媒认同或者排斥的权力以及行使这种权力的能力。虽然传播学家认为媒介是人体的延伸,但在大众传播过程中,受众与传媒之间并不能够完全契合而是存有某种距离。这种距离的大小通常是由受众依据大众传媒的传播质量与水平,依据大众传媒所传信息与自己通过社会实践或其他途径获取的知识经验而形成的真知系统的叠合程度给予测定。如果人们只是将大众传播作为一种信息的主要来源而不是惟一来源,因而也将传媒所传信息作为参考体系而非完全仿照体系,那么这种趋于理性与明智的态度必然会支配人们有选择地面对大众传播媒介,获得各种受传需求的满足,充分体现受众在大众传播过程中的主动性,并且保有对于大众传媒的选择、判定与拒绝的权力。

实际上,当人们保有这种权力并且以报纸杂志的发行量、广播电台的收听率、电视台的收视率等形式将其严肃性、权威性和公正性展示在大众传媒面前时,无论从经济效益或是从社会效益的角度,大众传媒都不可能对这种受众权力无动于衷,而仅仅将面向受众、满足受众需要作为一种诱惑性口号或者自定游戏规则时的幌子;不可能不依据时代特征来从根本上合理地确定自己的社会位置、社会职能与社会价值,努力协调与受众的关系,尽量地使大众传播处于良性循环状态,从而为自身的生存与发展赢得最大空间。否则就不会有报纸杂志走马灯般的改革和广播电视不断翻新的尝试。显然,现代社会中的大众传媒已经明确意识到受众并非一击即中的“靶子”,而是大众传播活动的行为主体之一,受众不仅参与大众传播活动、评判着大众传媒的质量和水平,同时也极大程度地决定着大众传媒的生存与发展。因此,当我们探讨大众传播中的异化现象时,不能脱离这种现象得以产生的复杂原因,切断大众传媒与人际社会之间的天然联系,更不能漠视大众传媒与受众之间的互动关系而将其置于孤立的、甚至是对立的位置来审视,以免评判失于偏颇或片面。

[page_break]

如果说大众传播过程中的异化现象主要表现为人的媒介化生存状态和媒介权力的滥用,那么消除和防止这种有悖于大众传播主旨、阻碍其正常功能发挥和完善的情形就必须从这两个方面入手。同时我们还应当看到这样一些现实因素:

1.媒介权力的多重性。大众传媒既是信息传播的物质

载体,也是促使大众传播者与受众得以交流的中介和纽带。因而人们所接触的大众传媒不仅仅是一种客观物质形态,更是大众传播者与传播载体紧密结合后的产物。分布于不同媒介之中的职业传播者在选择、加工(包括制作)和传播信息的具体环节中行使着以体现大众传播功能、满足受众需求为基本目标的职责和权力。

然而值得指出的是,在当今社会中,大众传媒往往直接或间接地从属于一定的社会组织,这就必然地使大众传媒在体现或行使媒介权力时不同程度地传递着一定的社会组织(或政治或经济)的意图,诸如政党报纸必然会在信息选择加工传播中融入政党的政治观点和主张,而受制于某财团的电台也必然会在传播活动中昭示财团的价值观念或经营理念。此时,大众传媒所拥有的权力并非完全归属于媒介本身,其中也蕴含着一定社会组织的权力,而一定社会组织权力的融入使媒介权力具有了更强的权威性和感召力。

在大多数情形下,受众对于媒介权力的感知与判定通常会直接面对媒介本身,而自觉不自觉地将融入媒介权力之中的社会组织的权力看作是媒介的权力(尽管社会组织往往会通过大众传媒行使自己的某种权力)。这种等同与混淆,无形中强化了媒介权力以及受众对于媒介权力的认同感。

由此可见,媒介权力绝非媒介独立生成和拥有的单一特性,而是一种富有多重因素的社会力量。尽管在大众传播活动中媒介体现权力的动因有时会较为复杂(有时甚至无法自控),但是作为社会发展的促动力量,大众传媒在其传播活动中还是应当合理运用媒介权力,特别是在自身所从属的社会组织具有绝对的权威性,而受众又十分认可媒介权力时尤需如此。

2.媒介运作的复杂性。就我国现状而言,社会转期的全方位改革已将大众传媒从国家财政的盘子里剥离了出来并且推向了市场,逐步建立起一种“事业单位企业管理”的运作模式。这种体制上的变革迫使大众传媒不得不将面向受众、面向市场作为生存和发展的必然条件。这种一改居高临下的单向传播而将受众因素融入传播过程之中的转变,不仅意味着大众传播活动行为主体的回归与确定,同时也意味着大众传媒必须与受众构建一种供需关系。虽然这种供需关系并不完全等同于一般的纯商业关系,却也在市场经济的社会背景下带有几分功利色彩。此时的大众传媒已不再是无须考虑经济因素的超脱的“精神贵族”,它必须为自己的生存和发展去追求发行量与收听收视率,必须去追求广告利润与整体经济效益,这就十分自然地将受众纳入大众传媒以及传播内容的消费群体,使受众成为大众传媒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

大众传媒被认定是事业单位无疑体现着它从属于政府或政党的特殊属性,从某种意义上表明着它的社会职能。同时它在经营上又具企业化特点而必然在很大程度上遵循市场经济规律进行运作。惟此,如何既保有大众传播的本性和精神,获得良好的社会效益,又能拥有较为坚厚的经济基础,两者的相互兼顾和促动无疑是大众传媒每日面对的课题。显然,一些传媒在信息传播之前对其进行市场估价的做法带有明显的商业操作性,但是如果这种做法的目的仅在于进行有效传播以满足受众需求,并且坚持真实的客观存在即所传信息的内涵,那么这种做法便不完全等同于一般商业行为而属大众传媒企业化运作的合理性手段。当然,如果大众传媒只是为了单纯追求经济利益而无视信息的本质属性,将其作为一种可以随意制造的商品,不惜营造虚假的东西,虽然此举有时确能欺瞒受众,占据一定的传播市场,但由于它彻底背离了大众传播的主旨和精神,自身的异化导致大众传播的异化,最终会彻底毁坏与受众之间的关系,失去生存基础便意味着自我毁灭。

3.把关人权力的显著性美国传播学专家库尔特·卢因提出的“把关人”这一概念涵盖传播活动中的记者、编辑、电视与广播节目的制作人员。就大众传播的过程而言,把关人对于信息的取舍、信息的流向和流量都有十分显著的控制力,并且直接作用于受众对信息的理解。因此,把关人的这种对信息的控制力必然地成为媒介权力的构成因素,或者说媒介权力往往通过把关人对于信息的控制力来体现。就此而言,如果媒介权力出现滥用时,实际上很大程度是把关人的权力被滥用。

在大众传播活动中,记者编辑等把关人以“本台记者”、“本报编辑”的身份选择、决定并面向受众传递信息时,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媒介整体,受众对此也十分认同。这种情形使得把关人潜意识中或多或少地存有“我即媒体”的意念,以至极为容易地将自我个体移入媒介集体之中而无形地大大扩张了自己的权力。譬如把关人会根据自己的价值标准衡量和取舍信息,根据自己的理解水准评价信息,根据自己的业务能力处理信息等等。即使把关人个体出现传播偏差,受众也会首先批评媒介整体,而媒介也往往出于保护和爱护把关人的动机由集体承担责任或做出解释。于是把关人不免会滋生几分自视优越特殊的安全心理,而这种心理则成为他们运用或者滥用权力的构成因素。虽然近年来由于把关人滥用权力而引发的新闻诉讼案迭出,表明着社会对于把关人作为传播行为主体之一的角色的认定,以及对于把关人传播权力的监督与制约;但就整体而言,在大众传播过程的具体环节上,把关人仍然具有显著的自主性,他们通常能够左右信息传递过程并影响受众,而受众在接受信息时,不可能去核实把关人对于信息行使的控制力是否适度,是否准确与合理。因此,媒介权力很大程度上掌握在把关人手里,教育把关人用好这种权力并且建立完善的新闻法规、强化受众与社会对把关人的监督制约作用便显得极为必要。

综上所述,大众传播过程中的异化现象是由多重因素构成的复杂问题,消除这种现象固然需要大众传媒自身的努力,同时也需要社会各方面的配合和参与。毕竟大众传播是社会进步的一种标志,毕竟我们每个现代人对于大众传播所传信息有着极高的需求。所以克服大众传播过程中的异化现象,建立起大众传播与社会、与受众之间和谐、合理而互动的关系,应是当今人们的共同愿望。

注释:

①《辞海》哲学分册第278页上海辞书出版社1980年版

②《新闻学大辞典》第55页甘惜分主编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③《传播学概论》第20页威尔佰·施拉姆著新华出版社1984年版

文化现象论文第7篇

文化研究之于传媒的意义

首先,必须指出,本文中所提到的"文化研究"是从西方文化学术界引进的一种文化学理论,若将它用于转型时期的中国文化现象分析就必须对之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和把握。文化研究出自战后的英国文学理论界和文化批评界,开始时仅仅局限于狭窄的经典文学研究领域,后来逐步发展演变,广纳百川汇集成流,目前已成为当今北美文化学术界自后现代主义和后殖民主义理论讨论之后的又一个热门话题。这样导致的一个后果正如英国学者特里·伊格尔顿所指出的,"当今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谈论文化?因为就此有重要的论题可谈。一切都变得与文化有关……它也像经济主义、生物主义、实在主义或任何别的什么’主义’那样,本身就有还原性,于是针对这些主义,便出现了一种颇为令人惊慌失措的过度反应。"①但是与传统的文化研究不同的是,本文所讨论的"文化研究"(CulturalStudies)指的是当代非精英文化,其定位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经典文化,而是大众文化、甚至包括以影视和广告业等消费文化为主体的大众传播媒介。因此,从这一视角人手来分析电视这一极为普及的媒体,我认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其主要的代表人物为新批评理论家F.R.利维斯。由于早先的文化研究一开始便致力于文学的文化批评,因而范围依然比较狭窄,而且带有强烈的精英意识,早先的文化研究者试图通过对他们所开列的经典文学作品的弘扬来达到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之同的,其现代主义的启蒙意识是十分明显的。后来由于几位出身工人阶级家庭的理论象,例如雷豪德·威廉斯(RaymondWilliams)、理套德·霍加特(RichardHoggart)和斯图亚特·霍尔(StuartHall)等的努力,同时在一些边缘话语力量的冲击下,文化研究者内部也发生了多元价值取向,其中的一支逐步走出早先的经典文学研究领地,引人了对社区文化生活的研究内容,甚至逐渐把对大众传播媒介、当代社区文化和消费文化的研究也包括了进来,进而逐步汇入对当代文化的研究大潮中。在当今的西方文化学术语境下,文化研究的对象一般包括这样三大类:以远离中心?quot;非主流"(subaltern)文化为对象的区域研究(areastudy),以多元文化社会中的"移民社群"(Diaspora)为对象的种族研究(ethnicstudy),和以长期处于边缘地位、其声音十分微弱的女性为对象的性别研究(genderstudy)。但是既然文化研究所涉及的对象主要是当代社会出现的各种文化现象,而且更确切地说是非精英文化现象,也即文化研究更关注通俗文化和一切大众传播媒介,那么它就不应当把影视研究排斥在外,尤其是电视,因为作为当今后工业社会辐射面极广的一种媒体,电视的作用和影响确实是无法估量的。就其基本的定义和研究对象而言,文化研究在当今的全球化语境下,还涉及下列理论课题:(1)后工业社会和后现代文化的消费问题;(2)后殖民语境下的第三世界写作和批评话语;(3)女性写作话语和女性研究;(4)文化相对主义和文化的价值判断问题;(5)多元文化主义和文化身份;(6)影视制作和大众传媒研究。②由此可见,在文化研究的大语境下来考察现代传媒在当今中国文化界和知识生活中的作用和影响,完全可以拓宽我们的思路,开阔我们的视野,使我们得以站在一个文化研究和文化批判的制高点上来考察一些具体的文化现象,同时通过对这些现象的分析而丰富我们的文化理论建设。下面就尝试着对一个具体的现象进行剖析。

"田歌现象"及其《荧屏连着我和你》

最近,在中国当代影视传媒领域,人们谈论较多的莫过于这样一些现象:"王朔现象"③,"张艺谋现象"④和"倪萍现象"⑤。毫无疑问,由于这些现象本身所处于的人们注意的中心之地位(当然王朔是一个例外)以及其之于当代中国人文化生活的客观影响,从文化研究的视角对其进行理论分析自然是必要的。而我则认为,研究者们往往忽视了另一个虽不居于"中心"但却对"中心"有着有力的冲击和消解作用的现象,即以北京电视台导演兼主持人田歌为代表的一个现象,或?quot;田歌现象"。因为田歌的工作单位并不在居于中心地位的中央电视台;而且面对中心的巨大阴影,一些居于边缘处的闪光之星倒有可能被遮住,这就是不少地方台(包括北京台)导、演和主持人们经常感到困惑的一个原因所在。而田歌则从一个来自部队基层单位的话剧和电影演员而一步步地向中心迈进,并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不仅进入了中国文化的中心,而且还在向着国际文化的中心欧美前进。我们完全可以从下列事实见出这种征兆:1996年9月,她和她的剧组应挪威外交部邀请前往奥斯陆采访国际易卜生戏剧节,配合易卜生的《人民公敌》在中国的上演而掀起了一?quot;易卜生热";1997年5月应弗罗伦萨歌剧院邀请前往意大利采访由祖宾·梅达和张艺谋共同执导的歌剧《图兰朵》;1997年6月应邀再度赴意大利采访第八届国际易卜生研讨会;1997年7-8月应美国新闻文化署邀请赴美考察电视艺术,等等。这一系列本应当由居于"中心"地位的人所独有的机会几乎全被来自边缘的田歌拥有了,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猜测、羡慕或关注。但是单单从这些表面现象来看并不能说明问题的实质,我们还应该透过现象究其本质,也即从分析她主持编导的精品栏目《荧屏连着我和你》入手。当然,在这个栏目周围聚集了一批与田歌有着大致共同的志向和兴趣并能精诚合作的年轻人,因此它并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而作为一个集体,"田歌现象"则体现了以田歌为代表的一批人所共有的特征。我以为这正是中国当代传媒领域内一个可以从文化研究的视角切人分析的现象。

1.文化研究的一个首要任务就是要通过参与普通读者或观众的社区生活来实现对他们启蒙(或后启蒙)的理想。也就是说,在当今这个具有后工业和后现代特征的社会,大众传播媒介的异军突起,强有力地冲击着高雅的文学艺术创作甚至电影制作,栏目的编导者却别出心裁地通过这些艺术大师"知心时刻"阐述"个人看法"之手段,使得著名艺术家与普通观众的距离一下子缩小甚至消解了,通过这种直接的交流和对话,不仅去掉了套在经典艺术家头上的神圣"光环",同时也使普通大众与艺术更接近了。又比如,在民族音乐和京剧不甚景气的今天,栏目的编导者并没有冷落它们,反而调动传媒的力量来实现普及和振兴民族音乐和京剧之目的,这样所得到的对电观观众和文艺爱好者的"后启蒙"之效果是其他媒体很难达到的。

2.文化研究反对人为的等级制度,尤其对某种话语霸权极为反感,主张各种人在一个多元价值取向的社会找到自己活动的公共空间,每一种话语力量都有自己的特色,任何话语力量都无法主宰他种话语,只有各种力量的共存和共处才是造成文化艺术繁荣的惟一途径。在这方面,北京电视台处在北京,显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人才优势,它可以集中北京地区和周边地区的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向广大电视观众展示一些平凡但却了不起的人的风采。但另一方面,它又面临着中央电视台这样一个硕大的阴影和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因此如果拿不出自己的绝招来不仅无法面向全国的观众,更无法走向世界了,甚至都有可能失去北京地区的电视观众。因此,编导者们面临的挑战是严峻的,他们必须走自己的道路,即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甚至做别人没有做或者暂时无法做到的事。在这方面,栏目的编导者和主持人下了很大的功夫。可以说,他们以独特的构思、丰富的想象力再加上忘我的劳动,才达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比如说,电影导演访谈,国际易卜生戏剧节采访,大学校长访谈以及最近即将和广大观众见面的意大利欧剧《图兰朵》的排练和上演等节目,就耗费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通过这一系列的沟通和对话,观众不仅对属于传媒范畴的电影拍摄和制作艺术及工艺有了更为感性的了解,同时也对导演们的辛勤劳动有了更深的理解。易卜生这位早逝于本世纪初的经典文学大师,也许在不少人看来已经过时,但由于易剧本身所蕴含的多重文化代码却使其仍可打动后现代社会的观众。受之启发,栏目的编导者不惜组织力量,远涉万里跟踪采访,不仅达到了普及经典艺术之目的,同时也在实际上起到了促进中国和挪威的文化艺术交流乃至两国人民的民间交流之作用。最近即将出现在荧屏上的关于意大利歌剧《图兰朵》的演出实况报道也一定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它将不仅向中国的广大电视观众展示有着浓厚的"东方主义"色彩的西方人眼中的东方形象,同时也将披露隐藏在舞台背后的一些故事。因此不加分析就一味把电视艺术置于与经典艺术相对立的位置实在是缺乏远见的。3.文化研究者所主张的是一种"后启蒙",即文化研究者首先将自己置身于普通人民大众之中,通过与他们的同呼吸共命运来达到向他们传授知识的目的。栏目的编导者和大部分请来的嘉宾们应该说都是有着相当品味的文化人,但是如果摆出一副居高临下教训人的桑子则显然是行不通的。因此在有限的50分钟节目内,如何尽其所能向广大电视观众传授知识,做到寓教于乐,使大家在轻松的气氛中接受书本上和课堂上得不到的知识,在这方面,编导者认为,正如贺拉斯所言,要想让自己写出的作品感动读者(观众),首先自己也应被打动。他们事前事后都做了大量的采访工作和知识装备工作,有些书"请人代读"(培根语),而对被采访人的身世和专业则了解得越清楚越好,这样我们在电视上所看到的简单的问答实际上体现了编导者的集体思想和智慧。应该说,该栏目在知识方面出现的破绽远比另一些栏目少得多。比如说,指挥家、体育评论员的仍谈等节目就是这样一些成功的例子,在这些以谈话为主要形式的访谈中,嘉宾同时扮演着两种角色:既是本行业的专家,有着本专业的丰富知识和实践经验,同时也是人民大众的一分子,因此他们的训诫和启蒙就丝毫未与大众拉开距离,倒是通过首先置身于大众之中进行直接的沟通来达到启蒙的效果。当然,这种以谈话为主体的节目既要达到寓教于乐,同时又要具有一定的文化品味,因此把握适当的"度"是至关重要的,如把握不当则会使人产生聆听教诲之感而对之反感。我们也可以从这个栏目的少数几次不成功的节目见出端倪,但从广大观众目前对这个栏日的反应来看,正面的效应显然大大甚于负面效应。这就需要我们文化研究者从这一现象中抽象出其中的带有普遍规律性的东西并加以理论化,最终达到丰富文化理论(包括传媒理论)之目的。毫无疑问,对于一个在地方台(北京台)坚持了七年仍不被"大树"遮盖或被时间淘汰的文艺生活类节目确实是难得的,这正是我们可据以从理论视角对之进行文化分析的价值所在。在这方面,"田歌现象"也许会给我们的地方电视台文化生活栏目的编导者和主持人某种有益的启示吧。

走向世纪末的中国电视:悲观与乐观

通过上述个案分析,我们大概可以对走向世纪末的中国电视之前途作出初略的预测了。毫无疑问,文化研究的触角已经伸向了当今出现的文化"全球化"(globalization)的大趋势,按照美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詹姆逊的看法,造成文化全球化的因素主要有这样三个:跨国资本的运作,世界的资本化以及电脑时代的来临。⑥我认为还应再加上大众传媒的作用,因为从近10多年来中国电视的普及来看,确实令世人惊讶,因而难怪日本和西欧的大跨国公司都不约而同地把中国当成一个巨大的传媒市场。因此中国的电视制作业首先面临着信息时代的各种挑战。其次,电视的普及和无所不在也给文学艺术构成了挑战,特别是三维动画和多媒体的制作作用更是使得传统的精心雕琢的高雅艺术成了不合时宜之物,因此久而入之,我们的后工业信息时代就会成为一个缺乏审美的时代:一切都被淹没在消遣娱乐电视节目之中,一切又只能在荧屏上成为转瞬即逝的东西。那么人们不禁要问,从长远的观点来看,我们的国家和民族还要不要发展文化艺术?回答自然是肯定的。因此面对这种情形,我们不得不同时既感到乐观又难免不带有几丝悲观和危机之感,但悲观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在此我谨以一个普通电视观众和人文科学知识分子的身份对居于中心和边缘之特殊地位的北京电视台提一点建议:在当今电视节目多如牛毛且往往流于浅薄和重复的情况下,努力走自己的道路,集中北京地区信息快和多、人才密集、传播手段先进、对外交流便利等优势,推出自己的电视节目精品,是在较短的时间内脐身国际大台和名台之行列的一个必然途径。在这方面?quot;田歇现象"不仅给同行的电视编导者和主持人以某种启示,同时也更使人们对电视业面临的自身的挑战保持一种清醒但却乐观的态度。此外,为了及时总结经验,从理论上来发展我国的传播学,使之尽早地与国际传播学接轨,我们仍有着更长的路要走。注释:

(1)见特里·伊格尔顿,《后现代主义的矛盾性》,中译文载《国外文学》1995年第2期第3页。

(2)关于这六个方面的详细阐述,参见拙作,《文化研究:西方与中国》,载《国外文学》,1996年第2期第33~35页。

(3)关于"王朔现象"的文化分析,参见拙作《后现代性和中国当代大众文化的挑战》,载《中国文化研究》1997年第3期,第36~38页。

(4)对"张艺谋现象"的批判性分析,尤其可见王干、张颐武、王一川等批评家发表在近几年的《文汇报》、《钟山》和《文艺争鸣》上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