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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汉语(合集7篇)

时间:2022-04-01 21:06:20
近代汉语

近代汉语第1篇

关键词:中古汉语;汉语语法;固定组合;语法结构

中图分类号:H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12)03-0136-05

收稿日期:2011-06-12

作者简介:刘百顺,男,陕西西安市人,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

一、固定格式“自……外”、“自……之外”、“自……以外”、“自……而外”

“自……外”、“自……之外”、“自……以外”、“自……而外”是古汉语的四个固定格式,前一个由介词“自”和方位词“外”构成,后三个在方位词“外”前面多了个连词“之”、“以”或“而”。它们的用法互有异同。“自……外”最初是表示动作行为进行的处所,意思是“从……外面”。介词“自”后可以出现宾语,也可以不出现宾语。如:

(1)杜蒉自外来。(《礼记·檀弓下》)

(2)圉人荦自墙外与之戏。(《左传·庄

公三十二年》)这种用法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汉语研究室编撰的《古代汉语虚词词典》已作解释。

“自……外”还表示最后一个年龄段,意思是“从某一年龄往后”。“自”后出现宾语。如:

(3)身衣布衣,木绵皂帐,一冠三载,一被二年。自五十外便断房室。(《南史·梁本纪中·武帝纪》)

“自……之外”最初是表示空间距离,意思是“从某一地点往外”。“自”后出现宾语。如:

(4)南方之极,自北户孙之外,贯颛顼之国,南至委火炎风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万二千里。(《淮南子·时则训》)“自……之外”还当“在……外面”讲。如:

(5)外,自其私土之外,天子畿内。(《礼记·曲礼下》“于外曰‘公’”郑玄注)“自……以外”也表示空间距离。如:

(6)自王城以外五千里为疆,有分限者九。(《周礼·夏官·大司马》“又其外方五百里日蕃畿”郑玄注)“自……以外”也表示最后一个年龄段。如:

(7)二十二载,父母之年,自此以外,丈人之赐也。(《南史·李元履传》)

“自……而外”也表示空间距离,实际用例较晚。如:

(8)平江府自城而外,无不被害。(四库全书《历代名臣奏议》卷239宋汪躁上奏)

四个固定格式的上述这些用法都很容易理解,不是本文讨论的重点。本文重点讨论的是下面这种用法。

大约从晋朝开始,“自……外”、“自……之外”、“自……以外”、“自……而外”共同产生了一种新的用法,即表示不计算在内,相当于现代汉语的“除……外”。这种用法介词“自”后都出现宾语,运用相当广泛,从晋朝一直沿用到20世纪30年代,例以百数。为避烦琐,下面酌引数例:

(9)谓今正可更加梁州文武五百,合前为一千五百,自此之外,一仍旧贯。(《晋书·殷仲堪传》,收入《全晋文》卷129)

(10)尝白高祖日:“穆之家本贫贱,赡生多阙。自叨忝以来,虽每存约损,而朝夕所须,微为过丰。自此以外,一毫不以负公。”(《宋书·刘穆之传》)

(11)李穆叔言齐氏二十八年,今果然矣。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诸父兄弟无一人得至四十者,命也。(《北齐书·广宁王孝珩传》)

(12)狱吏议夷张敖三族,自公主而外,皆当从坐。(《汉宫春色》)(旧题东晋时人撰,恐不可靠)

(13)仆少好学问,自五经之外,百氏之书,未有闻而不求,得而不观者。(唐韩愈《答侯继书》)

(14)三月丙戌朔,诏河东管内,自前税外,杂色征配一切除放。(《旧五代史·汉书·高祖纪上》)

(15)自贡献之外,毫不敢受。(《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第33回)

(16)顺之喜唐宋诸大家文,所著《文编》,唐宋人自韩、柳、欧、三苏、曾、王八家外,无所取。(钱基博《中国文学史》第6编第1章)

这些固定格式虽然在汉语史上沿续了一千七八百年,但在不同语言形式的文献里使用频率相当悬殊。诗(《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全唐诗》)词(《全宋词》)曲(《全元散曲》)等韵文由于字数、节律等因素,只有极个别用例,而散文中则用例较多。从语体上看,文言书面语出现频率较高,而口语程度较高的语言里运用较少。我们对尹小林《国学宝典》几类文献作了调查统计,结果显示,元杂剧113种没有一例,白话小说132部一共也就十多例,而《明史》一部就有60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前50卷就有36例。但这种差别在不同时代的文献里表现不一样,《宋史》是二十四史中字数最多的一部,却只有19例,是《明史》1/3。《朱子语类》是公认的口语程度较高的文献,字数不到《宋史》的四成,却有20例。这说明这些固定格式使用频率的高低,除了语体色彩外,还有语用习惯的原因。

“自……外”等表“除……外”是怎样产生的,下面来探讨这个问题。

“自外”在晋朝以前有“从外面”、“在外”、“自视为外人;自行疏远”等意义,“自……外”在晋朝以前当“从……外面”讲,“自……之外”、“自……以外”在晋朝以前都当“从……往外”讲,“自……之外”还当“在……外面”讲。这些用法都不可能演变为表“除……外”。

在晋南北朝“自外”有当“此外、其他”讲的。吱口:

(17)日玩琴书,顾眄寡俦。饮河既足,自外皆休。(晋陶潜《扇上画赞·周阳圭》)

(18)既耕以饭,亦桑贸衣。艺菜当肴,采药救颓。自外何事,顺性靡违。(南朝宋谢灵运《山居赋》)

近代汉语第2篇

关键词历史观念资料基础收词释义配例

2016年6月下旬收到上海教育出版社寄来的印制精美的四卷本《近代汉语词典》,感到它的分量沉甸甸的。一是它部头大,收词5万余条,总字数逾900万字,超过了以往同类词典;二是该词典的发起人之一、主编白维国先生在该书即将出版前不久(2015年10月23日)抱憾去世,他临终前一直盼着能看到这部词典,而最终未能如愿,想到此我的心情难免沉重。这部由白维国主编、我和汪维辉任副主编的词典,从1997年至2015年,历时18年终于面世,其间的艰难曲折,难为常人道也。白维国和我在这部词典的《序言》里介绍了“近代汉语”的历史分期、概念内涵;阐述了近代汉语词汇研究和词典编纂的意义及本词典编写的学术基础、编写队伍;说明了本词典收词、释义和配例的宗旨、特色等,这里就不再重复了。在这篇文章中,我想从辞书史和词汇史的角度谈谈我对这部词典的学术评价。我认为,与以往众多同类词典相比,白维国主编的这部《近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白编》)在学术上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一、 新高度、新境界

一部词典能否有超越前人的进步,首先在于主编者的编纂理念。《白编》有清晰的历史观念,在编纂理念上更加科学,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该词典是汉语史上一个分期的词典(自唐初至清代中叶)。对于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来说,这一时期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一个历史时期,具有广义的断代特点;但就近代汉语时期内部来说,唐、宋、元、明、清几个时代的语言既相承,又各有发展变化,这一时期又具有历时性。因而这部词典在总体设计上,既定位为反映整个汉语史长河中一个历史阶段的共时词典,又要成为体现各朝代语言动态变化的历时词典,因而在收词配例上十分重视语言的历史演变和共时分布。

《白编》的历史观念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1. 收词求全存真,尽量收录近代汉语各历史阶段的语词,特别是反映实际语言面貌的口语词。

2. 尽量收录文献中的各种词形,特别是始出形、通用形及其变体,以通用形统领各种变体词形。注意辨别通假字和方言记音俗字。

3. 书证按时代排列,注意反映词语的产生、发展、存活、消亡情况。不仅要反映被释词语出现和使用的时代,同时还要反映这个词语通行的地域;对有些词语,还要反映它使用的文献范围或文体特点;尽可能通过例句反映词语的用法、功能。

4. 释义除要提供概念义外,还要尽可能地提供附加义、搭配关系等相关信息。义项次序按本义、基本义或始见义与引申义、假借义的历史原则排列,要尽可能反映某些虚词语法化的过程。

一部词典要超越前人,达到新的高度,光有好的想法还不够,还必须要立足于可靠的、雄厚的资料基础之上,从某种角度说,资料决定着词典的质量。因为,材料不足,词典难以准确、全面地归纳词义;没有穷尽性的搜检,很容易发生书证滞后、义项缺失的问题。就是在这个决定词典质量的材料基础方面,《白编》达到了超越前人的境界。记得在2004年前后,该词典即将完成编纂任务,当时两个可供检索的大型汉语历史文献语料库“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文本”和“国学宝典”也已陆续建成。面对这一新情况,白维国先生毅然决定回过头来对每一个词条都进行电子文本的检索,务求精选用例,防止书证遗漏和滞后,也正因为此,词典完成的时间大大延后。庆幸的是,由于补上了这一课,该词典在文献资料的利用上超越了前人,为其编写质量提供了扎实的语料基础(在最后阶段还使用了“中国基本古籍库”)。今天回头来看,大家越发感到白维国主编当时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词典的核心是释义。编纂理念也好,资料基础也好,最终都要落实到对每个词条的解释上来。与以往同类词典的释义不同,该词典的释义往往有现代语义学、语法学的观念,在准确性、科学性和丰富性上达到了新的境界。能基本做到这一点,跟该词典的编写队伍有直接的关系。该词典的编写人员(包括主编、副主编在内)都是多年从事汉语词汇史、语法史研究的专家学者,都有较丰富的学术积累,各有专精,各擅胜场。这是该词典能达致新高度、新境界的队伍保障。

二、 新见解、新亮点

《白编》收词、释义、配例各环节亮点甚多,本文不避“老王卖瓜”之嫌,分六个方面,蜻蜓点水,加以介绍。

(一) 收词

复数词尾“们”的来源是汉语史上的一个重要问题,一直是汉语史研究的热点话题,迄无定论。与复数词尾“们”有关的用字有“弭、伟、满、瞒、懑、每、门、们”,《白编》全部予以收录,如“我弭”(唐)、“儿郎伟”(唐)、“他满”(宋)、“我瞒”(宋)、“你懑、畜生懑”(宋、金)、“那门”(宋)、“你秀才们”(宋)、“你每”(元)、“椅桌每”(元)等。这些资料为探寻汉语复数词尾“们”的来源和功能提供了比较完备的资料。《汉语大词典》(以下简称《汉大》)和许少峰《近代汉语大词典》(以下简称《许编》)均未收早期用字“弭、伟、瞒”,《许编》“满、懑”也未收。

《白编》收口语词“老林”,释为: “老呆。‘林’字由双‘木’组成,隐指木头木脑,反应迟钝的人。”引例为《金瓶梅词话》二一回,与《汉大》同。但《白编》后加“参见‘、啉’”,指示“、啉”二字词义与“老林”的“林”相关。不仅如此,《白编》还收了该词在敦煌文献中的同音变体“老临”,这样就把这个词使用的时代从明代提前到了唐五代。《汉大》未收“老临”,《许编》“老林、老临”均未收。

跟酒有关的“饮户、饮流”二词《许编》未收,《汉大》仅收“饮流”,释为“酒客之辈”,书证为宋范成大(1126―1193)《石湖菊谱》孤例。《白编》所引例证上自唐皇甫松诗和敦煌变文,晚讫清人诗例,其唐代皇甫松用例早于南宋范成大约200年。

“隐”,《白编》释为“凸起,引申指硌”。别的词典或不收此义,或只释为“硌”,唯《白编》加上“凸起”二字,这是有根据来源的。“隐”本指矮墙,《左传・襄公二十三年》“u隐而待之”,杜预注: “隐,短墙也。”由此引申为“凸起”义,晋葛洪《西京杂记》卷五: “赵后有宝琴,曰凤凰,皆以金玉隐起为龙凤螭鸾、古贤列女之象。”“隐起”即凸起。《白编》限于体例当然不能细说,故只举了唐《朝野佥载》“景龙中,瀛洲进一妇人,身上隐起浮图塔庙诸佛形象”印证,提示“硌”是从“凸起”义引申而来的,包含的信息比较充足。

《白编》“争”条第一义项释为: “怎。疑问代词。唐人只用‘争’字。”提示唐代尚未出现“怎”用作疑问代词这一重要信息。

(五) 辨别同形词

《白编》收“其那”二条,其一注为qínà,其二注为qínuó;释义各不相同,前者释为“那”,后者释为同“其奈”。精于辨别同形异音异义词,他典未做此分别。

(六) 主副条选择

《白编》对主副条的选择确定多有理据,如收“打张惊儿”和“打张鸡儿”,以前者为主条,释为: “假作吃惊;装糊涂。”以后者为副条,释作“即打张惊儿”。这样处理是有道理的。“张惊”为同义并列动词,有“慌张、惊慌”义,故“打张惊儿”有故意做出惊慌状的意思。因为儿化的“鸡儿”与“惊儿”同音,所以又写作“打张鸡儿”。《许编》也收了这两个条目,但却把“打张鸡儿”作为主条,未为妥当。贺巍《洛阳方言词典》有“张精”一词,释为“放大嗓子叫嚷: 你就爱~,动不动就爱扯开喉咙跟人家吵架”。今疑本字应为“张惊”,犹北京话里的“一惊一乍”,指说话时大惊小怪。大惊小怪与“打张惊儿”的“假作吃惊”义相近。

从以上所举几方面来看,《白编》在释义上确实有新见,有深度,具有一种研究的气象。我们相信,该词典的出版,必将为汉语词汇史和语法史的研究提供重要参考,从而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三、 瑕疵、疏失未能尽免

从总体上看,《白编》在收词、释义、配例诸方面都超越了此前的同类著作,在学术上达到了一个新高度、新境界。但是,所谓新高度、新境界是相对而言的,实事求是地说,这样一部出自众人之手的大书不可能一步做到完善。就笔者近日披览所及,也发现一些缺点和疏漏,有不少可改进的空间。上面既不避“卖瓜”之嫌,下面则不怕自揭家丑,条列于下。

1. 收词尚有缺失

有些该收的词失收(如“楞怔、猎古调”),有的相关词收词不平衡(收了语助词“在那里”未收“在这里”)。指代词“这”唐代已出现,但早期又作“者、遮、柘、赭”。“遮”,《韩擒虎话本》: “叵耐遮贼,心生为倍(违背)。”“柘”,《李陵变文》: “柘回放,(底)还来。”“赭”,《历代法宝记》: “赭回好好更看去也。”《白编》收“者、这”,未收其余三个,难免有遗珠之憾。《金瓶梅词话》中“猎古调”一词出现两次(这老婆一个猎古调走到后边|他一个猎古调儿,前边花园门关了,打后边角门走入金莲那边),白维国著《金瓶梅词典》释为“形容动作突然而迅速,不易被察觉”。但此词不知为什么《白编》未收,或因对已有的释义不能确信,而一时又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今按,“猎古调”当为“捩古掉”,“捩”和“掉”是扭转义,“古”应为中缀。“猎古调”(捩古掉)就是急转身,掉转头的意思。《洛阳方言词典》“捩”字头下收“捩咕、捩脸、捩过的、捩转”等词,另收“列古之掉”一词,释为“举止扭扭捏捏不大方”。此“列古之掉”或应为“捩古子掉”(“古子”为衬音),或也可能椤稗婀勺拥簟保ㄏ衽す啥糖一般拧过身,掉转身),暂不能确定,录此以备续考。

2. 个别字音处理欠妥

“虾”有两读,一读阳平há,为“蛤蟆”的“蛤”的异体字(“蛤蟆”旧也作“虾蟆”);另一读阴平xiā,为“r”的简化字。《白编》在“虾”há字头下出“虾腰”条,注音háyāo,释为“哈腰;弯腰。也作为一种敬礼”,引有明清两代用例。此处释义正确而定音不妥。“虾腰”即“r腰”,应读阴平xiā。《白编》第四卷“虾”(xiā)字头义项①释为“像虾一样弯曲”,书证有“虾着脊背”(元)、“虾着腰”(明)、“虾腰拾起”(清),书证丰富,释义正确,故应将前面注为阳平的“虾腰”移到“虾”(xiā)下。

《白编》将“合不住”注音为gēbuzhù,释为“同‘搁不住’”。这是很有见地的,但是未把“合气”注为gēqì。《西游记》中有两例“阁气”,可证“合气”应读gēqì。另从音理上说,“合”本为入声字,一音通“蛤”,现读gé;另一音“合”做量词(一升的十分之一),现读gě,故“合气”在口语中音同“阁气”,与“合不住”(搁不住)的“合”音同。《汉大》和《许编》未收“合不住”,二书把“合气”定音为héqì,同样失察。

3. 对记音俗字的处理有可改进之处

近代汉语的文献资料中较多地反映当时的口语白话,书写者往往并不知俗语词的本字是哪一个,只是据音记字,造成通假字、借音字及据词义添加或改动形旁的俗写字、错字比比皆是。这些记音俗字是当时某方言音或历史音的反映,词典编者对它们不仅难以考释确切的词义,而且定音也很困难。如“乞皱”等词语,按照字面应该标注A音(“乞”qǐ),但根据词义则应该读B音(“乞皱”中的“乞”读gē),词典对这类字词该如何处理是一个棘手的问题。《白编》一般来说较好地处理了这个问题,但也有可改进之处。如将“乞皱”定音为gēzhòu,应在“乞”qǐ字头下另出“乞皱”,注“同‘圪皱’”。以便读者据本音寻检。

4. 有一些词语可以处理得更好

如“们”字头下首个书证为唐刘知住妒吠āぴ铀抵小罚 “渠们、底个,江左彼此之辞。”吕叔湘先生指出,除此例外,唐时未见用“们”,“们”至宋时始见;且“渠们”(他们)与“底个”(这个)“非恰当之对语”,疑“渠们”的“们”或为“伊”字之误。(《近代汉语指代词》102页注⑤)《白编》如能在此例后括注一下就更好了。

再如“因此上”条,释义为“犹‘因此’,上,助词,无实义”。如果要较真,“上”在金元时期是有语法意义的,表示原因,“因此上”的结构最初为“因+此上”(因为这个原因),到了明清时代,“上”义逐渐虚化,其结构变为“因此+上”,“上”演变为没有实义的助词。可见释义还要有动态发展变化的观念。

虽然《白编》还有不少有待进一步打磨和完善之处,但从总体上看,它在学术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新高度即是新起点,新辞书的出版之日就是它开始修订之时。古今中外的辞书史表明,辞书的完善、修订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据说大中型辞书的完善大约要历经上百年的时间。我们期盼各位作者在拿到新书后仔细翻检一遍,继续吸收新的研究成果,继续给自己挑错,为修订做好充足的准备。我们更衷心地希望各位同行及使用本词典的读者能及时地向我们指出问题和瑕疵。有各位的支持,我们对不断提高该书的质量充满了信心。

在本词典的“后记”里,我表达了对本书主编白维国友的敬意和怀念。他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我就是上帝派到人间来工作的工蜂”――时时在我耳边回响;他孜孜不倦伏案工作的身影常常浮现在我眼前。我相信,他未曾谋面的“遗腹子”《白编》将会在辞书史上留下光彩的一页,成为对他的永久纪念。当然,对维国友最好的纪念是将这部词典修订好,让它不断攀登新的高度。

参考文献

1. 白维国编.金瓶梅词典.北京: 中华书局,1991.

2. 白维国主编.近代汉语词典.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2015.

3. 陈刚、宋孝才、张秀珍编.现代北京口语词典.北京: 语文出版社,1997.

4. 汉语大词典编辑委员会,汉语大词典编纂处编.汉语大词典.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6―1993.

5. 贺巍编纂.洛阳方言词典.南京: 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

6. 江蓝生、曹广顺编著.唐五代语言词典.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

7. Y礼鸿著.敦煌变文字义通释(第四次增订本).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8. 李崇兴、黄树先、邵则遂编著.元语言词典.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

9. 吕叔湘著,江蓝生补.近代汉语指代词.上海: 学林出版社,1985.

10. 许少峰编.近代汉语大词典.北京: 中华书局,2008.

近代汉语第3篇

关键词:中古汉语;汉语语法;固定组合;语法结构

中图分类号:h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12)03-0136-05

收稿日期:2011-06-12

作者简介:刘百顺,男,陕西西安市人,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

一、固定格式“自……外”、“自……之外”、“自……以外”、“自……而外”

“自……外”、“自……之外”、“自……以外”、“自……而外”是古汉语的四个固定格式,前一个由介词“自”和方位词“外”构成,后三个在方位词“外”前面多了个连词“之”、“以”或“而”。它们的用法互有异同。“自……外”最初是表示动作行为进行的处所,意思是“从……外面”。介词“自”后可以出现宾语,也可以不出现宾语。如:

(1)杜蒉自外来。(《礼记·檀弓下》)

(2)圉人荦自墙外与之戏。(《左传·庄

公三十二年》)这种用法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汉语研究室编撰的《古代汉语虚词词典》已作解释。

“自……外”还表示最后一个年龄段,意思是“从某一年龄往后”。“自”后出现宾语。如:

(3)身衣布衣,木绵皂帐,一冠三载,一被二年。自五十外便断房室。(《南史·梁本纪中·武帝纪》)

“自……之外”最初是表示空间距离,意思是“从某一地点往外”。“自”后出现宾语。如:

(4)南方之极,自北户孙之外,贯颛顼之国,南至委火炎风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万二千里。(《淮南子·时则训》)“自……之外”还当“在……外面”讲。如:

(5)外,自其私土之外,天子畿内。(《礼记·曲礼下》“于外曰‘公’”郑玄注)“自……以外”也表示空间距离。如:

(6)自王城以外五千里为疆,有分限者九。(《周礼·夏官·大司马》“又其外方五百里日蕃畿”郑玄注)“自……以外”也表示最后一个年龄段。如:

(7)二十二载,父母之年,自此以外,丈人之赐也。(《南史·李元履传》)

“自……而外”也表示空间距离,实际用例较晚。如:

(8)平江府自城而外,无不被害。(四库全书《历代名臣奏议》卷239宋汪躁上奏)

四个固定格式的上述这些用法都很容易理解,不是本文讨论的重点。本文重点讨论的是下面这种用法。

大约从晋朝开始,“自……外”、“自……之外”、“自……以外”、“自……而外”共同产生了一种新的用法,即表示不计算在内,相当于现代汉语的“除……外”。这种用法介词“自”后都出现宾语,运用相当广泛,从晋朝一直沿用到20世纪30年代,例以百数。为避烦琐,下面酌引数例:

(9)谓今正可更加梁州文武五百,合前为一千五百,自此之外,一仍旧贯。(《晋书·殷仲堪传》,收入《全晋文》卷129)

(10)尝白高祖日:“穆之家本贫贱,赡生多阙。自叨忝以来,虽每存约损,而朝夕所须,微为过丰。自此以外,一毫不以负公。”(《宋书·刘穆之传》)

(11)李穆叔言齐氏二十八年,今果然矣。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诸父兄弟无一人得至四十者,命也。(《北齐书·广宁王孝珩传》)

(12)狱吏议夷张敖三族,自公主而外,皆当从坐。(《汉宫春色》)(旧题东晋时人撰,恐不可靠)

(13)仆少好学问,自五经之外,百氏之书,未有闻而不求,得而不观者。(唐韩愈《答侯继书》)

(14)三月丙戌朔,诏河东管内,自前税外,杂色征配一切除放。(《旧五代史·汉书·高祖纪上》)

(15)自贡献之外,毫不敢受。(《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第33回)

(16)顺之喜唐宋诸大家文,所著《文编》,唐宋人自韩、柳、欧、三苏、曾、王八家外,无所取。(钱基博《中国文学史》第6编第1章)

这些固定格式虽然在汉语史上沿续了一千七八百年,但在不同语言形式的文献里使用频率相当悬殊。诗(《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全唐诗》)词(《全宋词》)曲(《全元散曲》)等韵文由于字数、节律等因素,只有极个别用例,而散文中则用例较多。从语体上

,文言书面语出现频率较高,而口语程度较高的语言里运用较少。我们对尹小林《国学宝典》几类文献作了调查统计,结果显示,元杂剧113种没有一例,白话小说132部一共也就十多例,而《明史》一部就有60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前50卷就有36例。但这种差别在不同时代的文献里表现不一样,《宋史》是二十四史中字数最多的一部,却只有19例,是《明史》1/3。《朱子语类》是公认的口语程度较高的文献,字数不到《宋史》的四成,却有20例。这说明这些固定格式使用频率的高低,除了语体色彩外,还有语用习惯的原因。

“自……外”等表“除……外”是怎样产生的,下面来探讨这个问题。

“自外”在晋朝以前有“从外面”、“在外”、“自视为外人;自行疏远”等意义,“自……外”在晋朝以前当“从……外面”讲,“自……之外”、“自……以外”在晋朝以前都当“从……往外”讲,“自……之外”还当“在……外面”讲。这些用法都不可能演变为表“除……外”。

在晋南北朝“自外”有当“此外、其他”讲的。吱口:

(17)日玩琴书,顾眄寡俦。饮河既足,自外皆休。(晋陶潜《扇上画赞·周阳圭》)

(18)既耕以饭,亦桑贸衣。艺菜当肴,采药救颓。自外何事,顺性靡违。(南朝宋谢灵运《山居赋》)

(19)自外风俗物产与龟兹略同。(《魏书·于阗国传》)

“此外”本来就是在前文叙述的人或事物之外,这就为“自……外”等格式转变为“除……外”奠定了语义基础。在这种用法的“自外”中间插入指示代词、名词或名词性结构、动词(如例15)或动词性词组(如“自及第进士之外”)作“自”的宾语,就成为“自……外”,再在“外”前用连词“之”、“以”、“而”,就成为“自……之外”、“自……以外”、“自……而外”,意义也由“此外、其他”演变为“除……外”。 组合“凡诸”、“自诸”

东汉以后的文献中常见“凡诸”连用,表示总括,当总括的对象在前文出现时,可理解为“凡(此)众多”(“凡诸”应是由“凡a诸b”格式演变来的[详下文],其中的a多为指示代词,当总括的事情在前文出现时,最宜理解为“凡[此]众多”)。如:

(1)禹母吞薏苡,将生,得玄圭;契母咽燕子;汤起白狼衔钩;后稷母履大人之迹;文王起得赤雀;武王得鱼、鸟:皆不及汉太平之瑞。黄帝、尧、舜凤皇一至。凡诸众瑞,重至者希。(《论衡·废国篇》)

(2)方今中官外司,各各考事,其所考者,或非急务。……凡诸考案,并须立秋。(《后汉书·郎颤传》)

(3)南徐、兖、豫及扬州、浙江西属郡,自今悉督种麦,以助阙乏。速运彭城下邳郡见种,委刺史贷给。徐、豫土多稻田,而民间专务陆作,可符二镇,履行旧陂,相率修立,并课垦辟,使及来年。凡诸州郡,皆令尽勤地利,劝导播殖,蚕桑麻聍,各尽其方,不得但奉行公文而已。(《宋书·文帝纪》)

(4)臣松之案《献帝春秋》云或欲发伏后事而求使至邺,而方诬太祖云“昔已尝言”。言既无徵,迥以官渡之虞,俯仰之间,辞情顿屈,虽在庸人,犹不至此,何以玷累贤哲哉!凡诸云云,皆出自鄙俚,可谓以吾侪之言而厚诬君子者矣。(《三国志·魏书·荀或传》注)

上面4例“凡诸”所总括的事情都在前文出现,而这些事情就是“凡诸”总括的范围。从这些例句可以看出,“凡诸”和“凡是”不同。“凡是”是总括某个范围的一切,而“凡诸”是总括前文所叙述的众多的事情。结合具体例句来说,例(1)的“凡诸众瑞”就指前文所说的“禹母吞薏苡,将生,得玄圭;契母咽燕子;汤起白狼衔钩;后稷母履大人之迹;文王起得赤雀;武王得鱼、鸟……黄帝、尧、舜凤皇一至”。例(2)的“凡诸考案”特指前文的“中官外司,各各考事”。例(3)的“凡诸州郡”就指前文的“南徐、兖、豫及扬州、浙江西属郡……徐、豫”。例(4)的“凡诸云云”就指《献帝春秋》中有关荀彧在伏后事件上前后矛盾的心理和态度的记载。如果把“凡诸”理解为“凡是”,那例(1)就包括所有祥瑞之事,例(2)就包括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的考案,例(3)就包括所有的州郡,例(4)就包括《献帝春秋》中对所有事情的记载,就都超出了“凡诸”所总括的范围。但当前文叙述的非常全面,把某个范围的事情讲得应有尽有时,“凡诸”就和“凡是”总括的范围一样了。如:

(5)百官受奉例:大将军、三公奉,月三百五十斛。中二千石奉,月百八十斛,二千石奉,月百二十斛

。比二千石奉,月百斛。千石奉,月-八十斛。六百石奉,月七十斛。比六百石奉,月五十斛。四百石奉,月四十五斛。比四百石奉,月四十斛。三百石奉,月四十斛。比三百石奉,月三十七斛。二百石奉,月三十斛。比二百石奉,月二十七斛。一百石奉,月十六斛。斗食奉,月十一斛。佐史奉,月八斛。凡诸受奉,皆半钱半谷。(《后汉书-百官志五》)

此例前文把所有官员的受俸都说到了,“凡诸受奉”理解为“凡此众多受俸”和“凡是受俸”是一样的,都包括所有官员的受俸。

在多数情况下,“凡诸”总括的对象并没有在前文罗列,而是在“凡诸”后面出现一个集合名词或一个集体中的若干个体。这时,“凡诸”宜理解为“凡是众多”。如:

(6)永平三年,察孝廉,显宗诏曰:“大孝入朝,凡诸举者,一听平之。”(《后汉书·列女传·姜诗妻》)

(7)凡诸书传文间危疑,林皆释之。(《三国志-魏书·苏林传》注引《魏略》)

(8)吾泥洹后,凡诸来者,观于志趣,视于坐起,采于语言,察于躇步。(西晋白法祖译《佛般泥洹经》卷下)

(9)凡诸技艺典籍议论,天文地理,算数射御,太子皆悉自然知之。(南朝宋求那跋陀罗译《过去现在因果经》卷2)

(10)凡诸郡国旧族,邦内无在朝位者,选官搜括,使郡有一人。(《梁书·武帝纪中》)

(11)凡诸元帅,并释缧囚,爰及偏裨,同无翦馘。(《陈书·徐陵传》)

(12)凡诸史官,皆是类也。(《洛阳伽蓝记》卷2《魏昌尼寺》)

(13)遗诏:“凡诸凶事一依俭约。”(《北齐书·文宣帝纪》)

这类例句中的“凡诸”有的和“凡是”的总括范围也是一样的,如例(6)的“凡诸举者”理解为“凡是众多被推举上来的人”和“凡是被推举上来的人”都指全部被推举上来的人。例(8)的“凡诸来者”理解为“凡是众多的来者”和“凡是来者”都指所有来的人。例(10)的“凡诸郡国旧族”理解为“凡是众多的郡国旧族”和“凡是郡国旧族”都指所有的郡国旧族。正是因为有这种总括范围实际一样的例子,所以有些例句的“凡诸”理解为“凡是众多”和“凡是”没有太大差别。但就词汇意义而言,“凡诸”和“凡是”还是不同的,它们并没有完全成为一个双音节的总括副词,意义并不完全等于“凡是”(从“凡诸”的形成也可以看出这一点,详下文),所以我们称为固定组合,而不看成总括副词。

有极少数例句,“凡诸”用在宾语前作定语,可理解为“所有(的)”。如:

(14)小者谓凡诸小事也。(《周易·小过》王弼注)

(15)右丞掌台内库藏庐舍,凡诸器用之物,及廪振人租布,刑狱兵器,督录远道文书章表奏事。(《晋书·职官志》)

(16)太乐令,一人。丞一人。掌凡诸乐事。(《宋书·百官志上》)

(17)谒者台,掌凡诸吉凶公事,导相礼仪事。(《隋书·百官志中》)

这种用例的“凡诸”意义和前面(1)至(13)例稍有不同,乃是该词在句中所处位置使然,且数量很少(在笔者调查的文献中总共只有这四例),不足以改变其固定组合的性质。

从“凡诸”在中古文献的分布情况看,史书中最多,计有108例。其他中土文献和汉译佛经都有,笔者对东汉至隋这一时期的绝大部分文献(包括汉译佛经)作了统计,用例约有一百六七十。可见“凡诸”是中古运用得比较广泛的一个词语。固定组合(或称固定结构、惯用词组)的“然而”、“然则”、“虽然”、“既而”等文言虚词词典、辞书都收,表总括的“凡此”辞书也收,而“凡诸”未引起研究者注意,文言虚词词典、大型辞书皆未收,这是不合适的。 是怎样成为固定组合的,根据笔者考察,有两种可能:一是由两个单音词结合而成。“凡”在先秦表总括,“诸”在先秦有表众多的用法,到东汉二词连用形成一个固定组合。二是由“凡a诸b”的格式变化而成。在汉魏晋南北朝有“凡a诸b”的句式,如:

(18)凡此诸子,赐之所亲睹者也。(《孔子家语·弟子行》)

(19)凡此诸阏,废虐之主。(《列子·杨朱》)

(20)凡此诸君,非能攻城野战,折冲拓境,悬旌效节,祈连方,转元功,骋锐绝域也。(《抱朴子·勤求》)

(21)凡是(引者按:此例“是”用作指示代词,非总括副词“凡是”)诸事,布于书策。(《南齐书·张敬儿传》)

(22)凡此诸人,皆其翘秀者,不能悉纪,大较如此。(《颜氏家训·文章》)

省去这种句式中的a,“诸”后的单音词变成双音词,在语

上“凡诸”就成了固定组合(“凡诸大夫”除外),而不是两个单音词了。试比较:

(23)凡自权统事,诸文诰策命,邻国书符,略皆综之所造也。(《三国志·吴书·胡综传》)

(24)先主称尊号,昭告于皇天上帝后土神祗,凡诸文诰策命,皆巴所作也。(《三国志·蜀书·刘巴传》)

按照例(24),例(23)可改成“自权统事,凡诸文诰策命,邻国书符,略皆综之所造也。”

(25)凡此诸事,是所施行之急者。(《全晋文》卷166阙名《菩萨波罗提木叉后记》)

(26)凡诸大事,于礼宜置者,临事权兼,事讫则罢。(《太平御览》230引《桓温集·略表》)

(27)凡此诸帅,皆英果权奇,智略深赡,名震中土,勋畅遐疆。(《全宋文》卷38颜竣《为世祖檄京邑》)

(28)凡诸将帅,皆忠无匿情,智无遗计,果干刚鸷,谲略多奇。(《全宋文》卷14晋安王子勋《传檄京师》)

(29)凡南方诸国,皆因城郭而居。(《洛阳伽蓝记》卷4“永明寺”)

(30)凡诸中国,唯此国城邑为大。(东晋法显《佛国记》)

以上两种可能,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凡诸”后是单音词,在语感上“凡”是单音词,“诸b”是一个语言单位。如:“凡诸子百八十九家”(《汉书·艺文志》)、“凡诸侯出境,必备左右”(《后汉书·光武十王·中山简王焉传》)、“凡诸曹皆置御属、令史、学干”(《宋书·百官志上》)、“凡诸旧及有一面之款,无不厚加赠遗”(《宋书·褚叔度传》)、“凡诸工,可悉开番假,递令休息”(《南齐书·明帝纪》)。所以,“凡诸”成为一个固定组合还与汉语词汇复音化有关。

“凡诸”在唐代以后的文献中仍有用例,但呈衰减趋势。笔者对尹小林《国学宝典》唐后几类文献作了调查统计,正史(从《旧唐书》到《明史》9部)31例,《全唐文》28例,别集宋明8家(张载、欧阳修、三苏、王安石、曾鞏、王守仁)4例;笔记宋元381部11例,明代240部17例,清代206部16例,白话小说131部11例。除《全唐文》用例稍多外,其他几类文献都不多见,特别是正史,比中古史书少得多。不过,尽管“凡诸”在近代呈现衰减趋势,但还是沿用到了现代。如:

(31)凡诸物体,罔不如是。(鲁迅《说涣》)

(32)造巨炮之机器厂,可以改制蒸汽辘压,以治中国之道路;制装甲自动车之厂,可制货车以输送中国各地之生货;凡诸战争机器,一一可变成平和器具,以开发中国潜在地中之富。(孙中山《建国方略》之二《实业计划·篇首》)

(33)古六艺,如《易》之有周服,《书》之有欧阳夏侯,《诗》之有齐鲁,《礼》之有二戴,《春秋》之有公谷。凡诸传说,始俱别行,而其奉以为张本,同出于经。故虽不并合之本经,无所嫌也。(《学衡》74期郭俾莹《四部通讲》(七)叙例)

在古代文献中,和“凡诸”用法相同的还有“自诸”,用例很少,笔者总共检到下面几例(佛经中还有个别疑似例子)。如:

(34)靖寻循渚岸五千余里,复遏疾疠,伯母陨命,并及群从,自诸妻子,一时略尽。(《三国志·蜀书·许靖传》)

(35)甘始者,老而有少容,自诸术士,咸共归之。(《三国志·魏书·华佗传》注引《佗别传》)

(36)自汉亡以来,魏晋代兴,我单于虽有虚号,无复尺土之业,自诸王侯,降同编户。(《晋书·刘元海载记》)

(37)佛言:“妙觉明圆,本圆明妙,既称为妄,云何有因?若有所因,云何名妄?自诸妄想,展转相因,从迷积迷,以历尘劫,虽佛发明,犹不能返。”(唐般剌蜜帝译《楞严经》卷4)

(38)因后中书试,里人于正素旧庐建庠序,虚师席待公,自诸耆旧大生,皆执经北面。(宋张方平《赠给事中太原王公墓志铭并序》)

(39)(薛)向谪降补郡,未尝至官,为发运使一年,未尝有显绩,总九路利权郡邑繁众,设有卖盐增益之效,而自诸兴置,未见所以为功者。(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12)

(40)于是选能吏分道搜匿伏田,诸以奸合者分之,以奸分者合之,所得田可百万计,自诸伏田,成出受徭役,小民业稍稍苏矣。(王世贞《赠侍御洛阳董公还朝序》)

例(34)《汉语大词典》释为“其余”,只引此一例。孤立地看这个例子,释为“其余”似乎可通,但施于他例则不可通。而这些本来就不多的“自诸”用法应是一样的,例(34)解为“凡诸”也未尝不可通。如果只着眼于某个孤例,“凡诸”也有可解为“其余”的,如《宋书·武帝纪中》司马休之上表自陈:“前经携侍老母,

近代汉语第4篇

关键词:近代汉语;异形词;来源

中图分类号:H134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6721101(2013)02007607

收稿日期:2012-12-20

基金项目:广州市哲学社会科学发展“十二五”规划2012年度一般课题“近代汉语异形词研究”(2012YB21)资助;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明清俗语辞书及其所录俗语词研究”(09BYY048)资助

作者简介:曾昭聪(1969-),男,湖南洞口人,暨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汉语词汇训诂研究。

关于现代汉语异形词的研究学界成果较多,而关于近代汉语异形词,则尚无系统研究。笔者将 “近代汉语异形词”界定为:近代汉语阶段同时或先后产生的同音、同义而书写形式不同的词语。所谓“近代汉语”,指自唐代至清初汉语发展的历史阶段;“同音”,包括方言音变和历史音变;“同义”,指一个及以上义位(义项)相同。笔者在对明清俗语辞书及其所录俗语词进行研究的过程中,注意到近代汉语中丰富的异形词现象,因而对其来源进行了思考。

近代汉语异形词的来源非常复杂。既有历时层面的来源,也有共时层面的来源。我们结合明清俗语辞书中所见异形词(某组异形词中至少有一个成员见于明清俗语辞书),从文字、语音两个方面进行了共时与历时的综合考察。从文字角度看异形词的来源,包括因古今字、异体字、正俗字而形成的异形词;从语音角度来看异形词的来源,包括因通假字、古今音变、方言音转、听音为字、连绵词、外来词而形成的异形词。当然,有些分类是交叉的,我们只是分别从不同侧面进行强调,有不少异形词的形成是同时具备多种原因的。

本文以明清俗语辞书语料为线索讨论近代汉语异形词的来源。篇幅所限,每小类仅举三组例子;举例时少数文字因需要而保留繁体字形式。

一、因古今而形成异形词

古今字是汉字发展的不同历史阶段先后出现的记录相同意义的不同文字形式。例如:

【都啚】【都鄙】“都啚”一词,明陆嘘云《世事通考》列地理类,无释义[1]61。

按,“啚”为“鄙”之古字,《说文·部》:“啚,啬也。”段注:“下文云:‘啬,爱濇也。’《水部》曰:‘濇,不滑也。’凡鄙吝字当作此,鄙行而啚废矣。”《说文》所记录的“啚”义是鄙吝。然“啚”指偏远地区,与“都”相对,这一用法也是很早就有了。《殷虚书契菁华》:“土方正于我东啚,二邑。”《说文·邑部》:“鄙,五酇为鄙。从邑,啚声。”商承祚《殷虚文字类编》:“即都鄙之本字。《说文解字》以为啚啬字,而以鄙为都鄙字。考古金文都鄙字亦不从邑,从邑者后所增也。”“啚”、“鄙”为古今字。《汉语大词典》“都鄙”条义项二:“京城和边邑。”未收“都啚”。“都啚”、“都鄙”为异形词。

【匡当】【筐当】清翟灏《通俗编》卷二十四《居处》“匡当”条:“《说文》‘槶’字注云:筐当也。‘当’字注云:今俗有匡当之言。二字不同。应以无‘竹’为正。《玉篇》又有‘’字,训云门,其实亦只应书‘匡’。”[2]549清梁同书《直语补证》“匡当”条:“《说文》‘槶’字注:筐当也。筐从竹。唯徐锴系传云:今俗犹有匡当之言。引当字注者误。”[2]885

按,《直语补正》纠正《通俗编》引文出处之误:“今俗有匡当之言”是徐锴系传之语,非许慎语,“引当字注者误”。按《说文·木部》“槶,筐当也。”徐锴系传:“今俗犹有匡当之言。”段玉裁注:“匡当,今俗有此语,谓物之腔子也。”即边框义。杨树达《积微居小学述林·文字孳乳之一斑》:“匡当有界域,与国有界域同。”另外,“匡当”一词中的“匡”,《通俗编》以为“应以无竹为正”。其实,“匡”是“筐”的古字,《诗·小雅·楚茨》:“既齐既稷,既匡既勑。”郑玄笺:“天子使宰夫受之以匡。”陆德明释文:“筐,本亦作匡。”《说文·匚部》:“匡,饭器,筥也……匡或从竹。”章炳麟《新方言·释器》:“槶,筐当也。古悔切。字亦作簂。《释名》:‘簂,恢也。恢廓覆发上也。’今浙江称作帽木楥为头簂。”所以二者是因“匡”“筐”古今字的关系而形成的异形词。

【撁夫】【縴夫】【牽夫】“撁夫”一词,明陆嘘云《世事通考》列人物类,无释义[1]66。

按,《汉语大词典》未收“撁夫”。《世事通考》将其与“驾长”等词放在一起,据其词目编排方式(语义相类者排在一起)当是指“縴夫”。《汉语大词典》“縴夫”条:“用纤绳拉船或车前进的人。”首例为明吴嘉纪《挽船行》:“老姑起把船,新妇为縴夫。”从“縴夫”二字字形出现的时代来说,始见于明没错,然从词的角度来说,举明代例则过晚。因为唐代已有“牽夫”这一用法。唐杜牧《与汴州从事书》:“汴州境内最弊最苦是牽船夫。大寒虐暑,穷人奔走,毙踣不少。某数年前赴官入京,至襄邑县,见县令李式,年甚少,有吏才,条疏牽夫,甚有道理。”此文前面说“牽船夫”,后面说“牽夫”,可证其同。宋邓深《即事六绝》之一:“卧橹无声百丈斜,牽夫匍匐入芦花。”宋许纶《次韵徳久舟行阻风》:“昨日颠风鸟雀喧,牽夫寸步不能前。”宋杨万里《舟过兰溪》:“船底石声知浅水,沙头笠影倦牽夫。”《汉语大词典》未收“牽夫”。又,“撁夫”用例最早见于宋代。例如宋袁说友有诗题名为《江舟撁夫有唱湖州歌者,殊动家山之想,赋吴歌行》。又,宋卫宗武《归舟》:“回艇临塘路,撁夫欣路平。”“撁夫”即“縴夫”、“牽夫”。因为“牽”的本义就是牵引。《说文?牛部》:“牽,引前也。”《广雅?释言》:“牽,挽也。”《正字通?牛部》:“牽,别作撁。”《正字通?糸部》:“縴,挽船索也。”“縴”、“ 撁”当是“牽”的后起区别字,因之“牽夫”、“縴夫”、“撁夫”成为异形词。

二、因异体字而形成异形词

所谓异体字,指音义相同而字形不同的汉字。从音义相同的广义角度来说,也包括俗字在内。例如:

【子壻】【子婿】清梁同书《直语补证》“子壻”条:“《史记·张耳陈馀列传》:高祖从平城过赵,赵王朝夕袒鞴蔽,自上食,礼甚卑,有子壻礼。”[2]896

按,“壻”、“婿”二字为异体。《说文》:“壻,夫也。从士,胥声。《诗》曰: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者,夫也。读与细同。婿,壻或从女。”《汉语大词典》“子壻”条:“亦作‘子婿’。”释义:“女儿的丈夫,女婿。”举三例,除《直语补证》已举之《史记·张耳陈馀列传》外,还有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治家》:“妇人之性,率宠子壻而虐儿妇。”唐柳宗元《祭杨凭詹事文》:“子婿谨以清酌庶羞之奠,昭祭于丈人之灵。”其中《史记》、《颜氏家训》作“子壻”,柳宗元文作“子婿”。

【发攂】【发擂】明陈士元《俚言解》卷二“擂鼓”条:“谯楼启明定昏,或祭祀,槌鼓三通,俗呼发攂。唐岑参《凯歌》‘鸣笳攂鼓拥回军’是也。攂,俗作擂,古作雷。古乐府:官家出游雷大鼓。雷,去声,见队韵。”[1]36又清顾张思《土风录》卷六“攂鼓”条:“《宋史·礼志》:打球,‘命诸王大臣驰马争击,旗下攂鼓。’杨升庵《丹铅录》引岑参《凯歌》:‘鸣笳攂鼓拥回车’,以为近制。启明定昏鼓三通曰‘攂鼓’,当用此字,今本作‘疊鼓’,非。”[1]242-243

按,明杨慎《丹铅总录》卷二十一“攂鼓”条:“岑参《凯歌》:鸣笳攂鼔拥回军。今本攂作疊,非。近制:启明定昏,鼔三通,曰发攂。当用此字。俗作‘擂’,非。‘攂’亦俗字。然差善于‘擂’。古乐府:官家出游雷大鼓。‘雷’转作去声用。”“发攂”还有分用的,如同现代汉语口语中的“洗澡”两个语素分用一样:《汉语大字典》引《水浒全传》第十二回:“将台两边左右列着三五十对金鼓手一齐发起攂来。”《汉语大词典》“发擂”条义项一:“指起更打鼓。也指启明定昏。”举三例:王实甫《西厢记》第三本第二折:“谢天地!却早日下去也!呀,却早发擂也!呀,却早撞钟也!”《警世通言·金令史美婢酬秀童》:“张阴捕惊醒,坐在床铺上,听更鼓,恰好发擂。”清袁枚《随园随笔·六更》:“宋大内五更已絶,则梆鼓遍作,号曰虾蟆更,亦号六更。其时禁门开,而百官集,如外方之攒点,今之发擂是也。”其中《警世通言》例中的“发擂”《汉语大词典》误排为“打擂”,今正。《汉语大词典》“发擂”条义项一首举元代例,按宋代已见:宋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东而南,转而之西,连亘西北,薄城而营,长十五里,阔十余里,至晚发擂,声震山谷。父老皆言:有生以来或未之闻。”下文:“十一日早,敌营发擂,声如昨日。”又下文:“金人自到此日,给炒麦数合,疲困已甚,皆思北归,抽摘人马过河,至晚不辍。然不复发擂,只击锣数声而已。”宋李纲《梁溪集》卷九十二:“至二十三日夜昏黄,到光州西城厢,听得城上发擂打更。”其它元明例证不烦一一列举。由宋代用例、《汉语大词典》所引元曲、清代袁枚“今之发擂是也”等可知“发擂”一词自宋至清,均为俗语词。按,“擂”、“攂”为异体字。《玉篇·手部》:“攂,攂鼓也。”《正字通·手部》:“攂,擂本字。”《俚言解》以为“攂,俗作擂”是对的,《丹铅总录》“……发攂。当用此字。俗作擂,非”则是鄙薄俗字的观点。“发擂”与“发攂”为异形词。

【笊籬】【】清顾张思《土风录》卷三“笊籬”条:“汤中取物竹器曰笊籬,见《指月录》:唐庞蕴居士访大同济师,师提起笊籬曰:‘庞公!’庞云:‘你要我笊籬,我要你木杓。’亦作。杨诚斋诗:亲捞微带生。(苏鹗《杜阳杂编》:同昌公主出降,镂金为笊籬。)”[1]203

按,据《土风录》记录的异体字,“”字书未见;“”,据《中华字海》,仅见于“接”一词,这是古时的一种头巾,见《晋书·山简传》。“”之“”与“接”之“”仅是字形偶合而已。“笊籬”是用竹篾、柳条或金属丝编织的漏勺,因其作用与网类似,故字又从“网”。“笊籬”亦作“”,这是异体字(也是俗字)所构成的异形词。

三、因正俗字而形成异形词

俗字是“區别於正字而言的一種通俗字體” [3]1,相沿既久,往往也能取得“正字”的地位。文字的正俗之别是異形詞的一個來源。例如:

【攢帐】【攅帐】清梁同书《直语补证》“攢帐”条:“《旧五代史·周世宗本纪》:毎年造僧帐两本,一本奏闻,一本申祠部。逐年四月十五日后,勒诸县取索管解寺院僧尼数目申州,州司攅帐。”[2]887-888

按,《汉语大词典》“攢帐”条:“亦作‘攅帐’。结帐,清算帐目。”举《金瓶梅词话》二例:第六十回:“那日新开张,伙计攢帐,就卖了五百余两银子。”又第七十五回:“明日三十日,我叫小厮来攅帐,交与你,随你交付与六姐 ,教他管去。”由《直语补证》所举《旧五代史》例,知其书证过晚。在《金瓶梅词话》之前的用例还有:宋洪适《盘州文集》附宋许及之《宋尚书右仆射观文殿学士正议大夫赠特进洪公行状》:“公曰:汉法:令长吏守丞岁终上计,大略似今攢帐耳。”又作“攅帐”,盖“攅”为“攒”之俗字。《字汇·手部》:“攅,俗攒字。”《汉语大词典》所举《金瓶梅词话》两例即异形词并存。又如:宋黄震《黄氏日抄》卷八十《晓谕亭户安业》:“亭户作过者,只今帖息;逃走者,只今归还。本司见行攅帐,选官前来散还本钱,各各仍前着业。”

【棒椎】【棒槌】清梁同书《直语补证》“棒椎”条:“‘椎’字注。”[2]912

按,“‘椎’字注”指承上一条释语所引《广韵》。《广韵》:“椎,椎钝不曲挠也。亦棒椎也。又椎髻。”“椎”,《说文·木部》:“椎,击也。”段注:“所以击也。”“椎”有名动两种用法,其名词义后作“槌”。“槌”本指放置蚕箔的木柱。《说文·木部》:“槌,关东谓之槌,关西谓之?。”但后来又成为“椎”的通用俗字。《集韵·脂韵》:“椎,通作槌。”《希麟音义》卷四“槌胷”条:“槌,俗字也,正作椎。”“棒椎”一词指木棒,《汉语大词典》未收,但收有其异形词“棒槌”,义项一:“捶打用的木棒。”首例举《金瓶梅词话》第三八回:“便取棒槌在手,赶着打出来。”按此用例过晚。《太平广记》卷二五八“高敖曹”条引《启颜录》:“桃生毛弹子,瓠长棒槌儿。墙欹壁亚肚,河冻水生皮。”元陶宗仪《说郛》卷八十:“予谓双陆之制,初不用棊,俱以黑白小棒槌,每边各十二枚,主客各一色,以骰子两只掷之,依点数行,因有客主相击之法。”另外,“棒椎”的用法也在《直语补证》所引《广韵》释语之前出现了:《龙龛手鉴》卷四:“椎,直追反,棒椎也”。又,《增修互注礼部韵略》:“椎,《汉[书]·张良传》:为铁椎百二十斤。又击也,捣也。亦作捶。又椎钝不曲挠。又棒椎。又椎髻。亦作魋。”“棒椎”与“棒槌”,是俗字造成的异形词。

【颡子】【嗓子】清梁同书《直语补证》“颡子”条:“今人谓喉中出声曰颡子。见《梦溪笔谈》‘叫子’一条。”[2]908

按,《梦溪笔谈》卷十三:“世人以竹木牙骨之类为‘叫子’,置之喉中,吹之能作人言,谓之‘颡叫子’。尝有病瘖者为人所苦,烦冤无以自言,听讼者试取叫子,令‘颡子’作声,如傀儡子,粗能辨其一二,其冤获申,此亦可记也。”则知此处“颡子”即“颡叫子”、“叫子”,即置于喉中吹之能模仿人声的一种哨子。《直语补证》“今人谓喉中出声曰颡子”,是嗓音之义,与《梦溪笔谈》所记并不一致。不过,由《直语补证》的释义“今人谓喉中出声曰颡子”可知“颡子”也有“嗓音”义,其所引《梦溪笔谈》“颡子”义也与“嗓音”有关而不是“喉咙”义。《汉语大词典》“颡子”条释义:“嗓子;喉咙。”释义与书证均无“嗓音”义,据《直语补证》可补“嗓音”义。

又按,“颡”本指额头,《说文·页部》:“颡,頟也。”引申指头,《太玄·傒》:“天扑颡。”范望注:“颡,头也。”喉咙为人头与躯干相连接之处,故“颡”又引申指喉咙。隋巢元方《诸病源侯论·鼻病诸侯》:“颃颡之间,通于鼻道。”据《直语补证》,亦可引申指嗓音。“嗓”,宋代始见,乃是“颡”后起俗字,《集韵·荡韵》:“嗓,喉也。” 因字从“口”,尤多用以表“嗓音”义。明郭勋辑《雍熙乐府·一枝花·嘲妓丑》:“歌声时,嗓拗;舞旋时,腰驼。”《汉语大词典》收有“嗓子”条,列“喉咙”、“嗓音”两个义项。“颡”、“嗓”正俗字,故“颡子”与“嗓子”为异形词。

四、因通假字而形成异形词

通假字就是用读音相同相近的字替代本字。一般来说,通假字是可以考知其本字的。

【装潢】【装璜】清郝懿行《证俗文》卷十七:“染纸谓之装潢。(《释名》:潢,染纸也。《齐民要术》有装潢纸法。《唐六典》:崇文馆有装潢匠五人。高澹人曰:装潢谓装成而以蜡潢纸也。案潢有上去二音。)”[1]2474又,清伊秉绶《谈征·事部》:“《魏古录》:凡书画装潢之佳,自范晔始。杨升庵曰:《唐六典》有装潢匠,注:音光,上声,谓装成而以蜡潢纸也。今制笺犹有装潢之说,作平声读非。唐秘书省装潢匠六人,恐是今之表背匠。”[1]1280

按,《汉语大词典》“装潢”条义项一:“古时装裱书画用黄蘖汁染的纸,即潢纸,故称。”“一说,潢,犹池。言书画周边装饰绫锦,则缘内如池,装成卷册,谓之装潢。明方以智《通雅·器用》:‘潢,犹池也,外加缘则内为池,装成卷册,谓之“装潢”,即“表背”也。’”此处方以智的时代《汉语大词典》误作“清”,今正。《说文·水部》:“潢,积水池。”后引申指装潢。《玉篇·水部》:“潢,染潢也。”《广韵·宕韵》:“潢,《释名》曰‘染书也。’”《齐民要术》有“染潢及治书法”。《说文·玉部》:“璜,半璧也。”“潢”为本字,“璜”为通假用法。由此“装潢”与“装璜”成为异形词。

【滑澾】【滑汰】清顾张思《土风录》卷十“滑澾”条:“行路欲顛仆曰打滑澾,见皮日休《吴中苦雨》诗:‘藓地滑澾足’。亦可作滑汰,东坡《秧马歌》:‘耸踊滑汰如凫鹥’。(《说文》:‘汰,滑也。’《广韵》‘澾’注:‘泥滑’。又‘跶’注:‘足跌’。)”[1]286

按,《玉篇·水部》:“澾,滑也。”《广韵·曷韵》:“澾,泥滑。”“汰”则为清洗义。《说文·水部》:“汏,淅?也。”王筠句读:“汰者,汏之讹。”《土风录》所引不确。《广雅·释诂二》:“汏(汰),洒也。”因此,“滑汰”之“汰”表“滑”义是通假用法,“滑汰”是因通假字而成为“滑澾”的异形词。

【温暾】【温燉】【鹘忒】清顾张思《土风录》卷九“温暾”条:“物微暖曰温暾。案,《致虚阁杂俎》云:‘今人以性不爽利者曰温暾汤,言不冷不热也。’龚氏《芥隐笔记》谓温暾等字皆乐天语。案,元微之诗:‘宁爱寒切烈,不爱旸温暾。’王建《宫词》:‘新晴草色暖温暾’。不独乐天也。(乐天诗:‘池水暖温暾’。或以为韩文公诗。又《火炉诗》云:‘温燉冻肌活。’此‘温燉’为‘火炽’。与‘暾’异。)俗又转其音曰‘鹘忒’。”[1]279

按,“温暾”指“物微暖”,白居易《别毡帐火炉》诗“婉软蛰鳞苏,温燉冻肌活”中之“温燉”亦“微暖”之义,并非如《土风录》所说的“火炽”义。“燉”本指火光,但在《广韵》中有他昆切读音,通“暾”。白诗“温燉”因通假字而与“温暾”形成异形词关系。“俗又转其音曰‘鹘忒’”,则“鹘忒”为其音转异形词。

五、因古今音变而形成异形词

汉语语音有古今之别,某一个词到后代因语音有所变化而被写成另一个形式,就形成了异形词。

【蟅蟒】【虴蛨】【虴蜢】【蚱蜢】/【螞蚱】【麻劄】【馬劄】【蛨蚱】清梁同书《直语补证》“麻劄”条:“扬子《方言》蟅蟒即蝗。注:‘蟅音近诈,亦呼虴蛨。’今北方人呼螞蚱,或麻劄,即此二字。颠倒声转之异。《元史·五行志》:至元五年,京师童谣曰:白雁向南飞,馬劄望北跳。随俗写耳。”[2]903

按,《汉语大词典》未收“麻劄”。《汉语方言大词典》“麻劄”条:“又作‘麻蚱’。”“麻蚱”条:“〈名〉蚱蜢;蝗虫。西南官话。……也作‘麻劄’”,后举《直语补证》例。按,由《直语补证》“今北方人呼作螞蚱,或麻劄”及其所引《元史》“京师童谣曰:白雁向南飞,馬劄望北跳”,知《汉语方言大词典》仅列为“西南官话”有所不妥,亦当为北方方言。

又按,《方言》卷十一:“蟒……南楚之外谓之蟅蟒,或谓之蟒……。”《说文·虫部》段注:“蟅蟒,即今北人所谓蛨蚱,江南人谓之蝗虫。蟅蟒、虴蜢,一语之转。”王夫之《诗经稗疏·幽风》“斯螽、莎鸡、蟋蟀”:“斯螽,毛传曰:‘蚣蝑也。’……《方言》及《广雅》谓之舂黍。郭璞曰:‘江东呼虴(蚱)蛨(蜢)。’今按,虴蛨似螳蜋,项稍短而无斧,六七月间好入人葛衣中,闽粤人生啖之。”章炳麟《新方言·释动物》:“《说文》:‘蝗,螽也。’今通言谓之蝗,或谓之蛨虴,或谓之虴蜢。《方言》作蟅蟒。”由此,知“蟅蟒”、“虴蛨”、“虴蜢”、“蚱蜢”是一组古今方言音转异形词,“螞蚱”、“麻劄”、“馬劄”、“蛨蚱”是另一组古今方言音转异形词。两组异形词又是“颠倒声转之异”

【胡咙】【喉咙】清顾张思《土风录》卷七“胡咙”条:“喉咙曰胡咙。按,《后汉[书]·五行志》童谣云:‘吏置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胡,颔下肉也。又去声。《金日磾传》“捽胡”,晋灼音“护颈”也。(杨升庵《古音馀》‘喉’载‘虞’韵,音‘胡’,则‘喉咙’亦可读‘胡咙’。‘尤’、‘虞’二韵古通也。)”[1]255又,清梁同书《直语补证》“胡咙”条:“《后汉[书]·五行志》:‘请为诸君鼓咙胡。’今里语以喉咙为胡咙,古也。”[2]903

按,《汉语大词典》“胡咙”条:“喉咙。清顾炎武《日知录·胡咙》:‘古人读侯为胡。《息夫躬传》师古曰:“咽,喉咙。”即今人言胡咙耳。’”参以《土风录》所引“杨升庵《古音馀》‘喉’载‘虞’韵,音‘胡’”,知《直语补证》所谓“今里语以喉咙为胡咙”,确实是保存了古音。“胡咙”是较早的词形,“喉咙”晚出,但“胡咙”一直保存在某些方言中。《直语补证》说“今里语以喉咙为胡咙,古也”,《日知录》说“今人言胡咙”,所谓“今人言”,似均指其方言。二人均为吴方言区人(梁同书为浙江钱塘人,顾炎武为江苏昆山人)。但据《汉语方言大词典》,“胡咙”一词指“嗓子,喉咙”,见于中原官话、晋语、江淮官话、西南官话、吴语、闽语,则“胡咙”一词基本上是通用词了。所以“胡咙”、“喉咙”主要还是因古今音变所产生的异形词。

【登时】【当时】【顿时】明陈士元《俚言解》卷一“登时”条:“登时犹言实时、当时也。当读去声。《唐书》田弘正笑刘悟曰:‘闻除改,登即行矣。’胡三省《通鉴》注:‘登即行,言登时行也。’《律条》:‘凡夜无故入人家,主家登时杀死,勿论。’按韵书‘登’注‘升也,进也,又成也,熟也。’无实时、当时之义。‘登时’盖方言耳。”[1]7-8

按,《资治通鉴·宋纪十六》“帝登帅卫士”胡三省注:“登,登时也。登时,犹言实时也。”《助字辨略》卷二“《吴志·锺离牧传》注‘牧遣使慰譬,登即首服’”刘淇按:“登,即登时,省文也。”按,“登时”即“当时”,也相当于今天所说的“顿时”[4]86-87。“登时”表此义的较早例子:《三国志·魏志·管辂传》:“辂以为注《易》之急,急于水火。水火之难,登时之验。”晋葛洪《抱朴子·释滞》:“又中恶急疾,但吞三九之炁,亦登时差也。”“当时”表登时、顿时义《汉语大词典》首引《海内十洲记》,此书旧题汉东方朔撰,《四库全书总目》以为当在六朝时,则基本上与“当时”同时。“顿时”則清代才出現。因此,“登时”、“当时”、“顿时”是一组因古今音变而在不同时代出现的音转异形词。

六、因方言音转而形成异形词

汉语语音不但有古今之别,同一时代也有方言音转情况(有时也包括讹转)。古今音变与方言音变往往又是结合在一起的。例如:

【呆木大】【呆木头】【呆木徒】清梁同书《直语补证》“呆木大”条:“俗谓不慧者为呆木大。驮去声。《辍耕录》‘院本名目’有此。”[2]886

按,《辍耕录》卷二十五确记有“呆木大”,但与今义是否完全相同还需考证。因“木大”为宋代戏曲角色名,推测这一角色名所指角色可能为“不慧者”。台湾《重编国语辞典》(修订本)“呆木大”条义项一:“愚蠢的人。直语补证·呆木大:‘俗谓不慧者为呆木大。’亦称为‘呆木’。”《汉语大词典》未收该词。《汉语方言大词典》亦未收该词,但收“呆木头”,所录义项有二,其一:“〈形〉不机灵;不聪明。吴语。江苏江阴。浙江绍兴。”其二:“〈名〉比喻发呆不动或反应迟钝的人。吴语。上海[E23-22 mo12-55 d23-21]。《歇浦潮》第三十回:‘他们都和~一般,焉能解得你的寂寞。’浙江绍兴。鲁迅《故事新编·出关》:‘孔子好像受了当头一棒,亡魂失魄的坐着,恰如一段~。’”《明清吴语词典》“呆木徒”:“又作‘呆木大’”,据“光绪镇海县志39卷”转引《直语补证》。三词可视为同一方言内部的音转异形词。

【望子】【幌子】明陈士元《俚言解》卷二“望子”条:“望子,酒家悬帜也。古谓酒帜为帘。帘音廉。《韩非子》:‘宋人有酤酒者,悬帜甚髙而酒不售。’《容斋续笔》有‘酒肆旗望’之文。今人呼酒旗为望子。”[1]35又,清翟灏《通俗编》卷二十六《器用》“望子”条:“《广韵》:‘青帘,酒家望子。’按今江以北,凡市贾所悬标识,悉呼望子。讹其音,乃云幌子。”[2]584

按,明杨慎《丹铅馀录》卷八“酒帘”条:“《韩非子》:‘宋人有酤酒者,悬帜甚髙。’帜谓之帘,帘谓之酒旗。《唐韵》‘帘’字注当云‘酒家悬帜’,岂不雅乎?乃云‘酒家望子’,俚甚可笑。”《俚言解》似袭之而来。所谓“望子”,即高悬以望的标识。《唐韵》云“酒家望子”,“讹其音,乃云幌子”。则“幌子”是“望子”的方言音转异形词。

【席】【冲席】【撞席】【闯席】明陈士元《俚言解》卷二“席”条:“音铳,《字学集要》:饮酒不请自来曰席。俗作冲席。”[1]30又清顾张思《土风录》卷七“撞席”条:“朱国祯《涌幢小品》载:士子有用中论中式者,后相竞用之。时为语曰:‘主司好请客,徐干偶撞席。只好这一遭,后会难再得。’(时以言不对题者,为请客文章)俗谓不邀自至者曰撞席。‘撞’转作‘闯’,盖言突如其来也。”[1]252

按,诸词皆表“饮酒不请自来”或酒席“不邀自至”。《汉语大字典》据《广韵》“”徂送切,音zòng,又“敠”字下“敠”注:“不请自来。《广韵·末韵》:‘敠,敠,食不唤自来。’《类篇·攴部》:‘敠,敠,不迎自来也。’”作“席”,则明代始见(《字学集要》为明代字书)。《汉语大词典》未收“席”、“冲席”,亦未收《汉语大字典》已录、见于《广韵》、《类篇》中的“敠”。但收有“撞席”、“闯席”。前者释义:“未受邀请而赴宴。”举三例,首例是元王子一《误入桃源》第三折:“你把柴门紧紧的闭上,倘有撞席的人,休放他进来。”后者举一例:明范濂《云间据目抄》卷一:“嵩(严嵩)子世蕃鸷纵,邀公(杨允绳)饮,有二客皆朝绅,不速而至。世蕃令两童子持朱墨笔点其面,为闯席者戒。”又,“”见于《广韵》,出现时间最早。字形从聚从攴,会意,义当是冲散他人聚会,似当是为表示“饮酒不请自来”这一意义而造的专用字。《俚言解》说“音铳”,与《广韵》所记反切不相同,当是方言音转。又,《俚言解》“俗作冲席”,则“”、“冲”方言音同。《土风录》“俗谓不邀自至者曰撞席。‘撞’转作‘闯’”,则“冲席”、“撞席”、“闯席”乃是因方言音转而形成的异形词。

七、因听音为字而形成异形词

听音为字“包括三种类型:一是误听误记,二是相近之字,三是变生涩为熟悉、变抽象为形象具体。” [5]667“听音为字”有时包括方言音转;有时相当于通假字,但通假字一般有本字,而“听音为字”则不一定能找“本字”。例如:

【薄相】【孛相】【白相】清顾张思《土风录》卷十五“嬉游曰白相”条:“《姑苏志·方言》‘薄相’注云:嬉劣无益儿童作戏。薄音如?。今吾俗呼薄作白,又作别,音之转也。南郭《州志》(引者按,即张采《太仓州志》。采号南郭)云白音鼻,非是。(鼻音避作入声者,土音之讹。)”[1]347清翟灏《通俗编》卷十二“孛相”条:“《吴江志》:俗谓嬉游曰孛相,《太仓志》作白相,《嘉定志》作薄相。按,皆无可证,惟东坡诗有‘天公戏人亦薄相’句。”[2]265清钱大昕《恒言录》卷二“薄相”条:“东坡《泛颍》诗:此岂水薄相,与我相娱嬉。”[6]46清陈鳣《恒言广证》卷二“薄相”条:“鳣按:《吴江县志》:俗谓嬉游曰孛相,《太仓志》作白相,《嘉定志》作薄相。”[6]39

按,诸俗语辞书将“孛相”、“白相”、“薄相”三个不同的写法联系在一起(其中《恒言广证》晚出,当袭自《通俗编》),指“嬉游”。欲索其理据,则如《通俗编》所说:“皆无可证”,因此这三写不种的写法实为听音为字而形成的异形词。实际上,由于方言原因,实际还不止这三种词形。《土风录》“今吾俗呼薄作白,又作别,音之转也”,则还有作“别相”者。

【一刀两段】【一刀两断】清翟灏《通俗编》卷二十六《器用》“一刀两断”条:“《朱子语录》:克己者,是从根源上一刀两断,便斩絶了。又云:圣人发愤便忘食,乐便忘忧,直是一刀两断,千了百了。”[2]574清梁同书《直语补证》“一刀两段”条:“见《五灯会元》。”[2]902

按,《直语补证》未举出具体例子,以之为线索,可以发现《五灯会元》中用例颇多,如卷十二《龙潭智圆禅师》:“阳来日送出三门,乃问:‘汝介山逢尉迟时如何?’师曰:‘一刀两段。’”《通俗编》所列词目是“一刀两断”,《直语补证》则是“一刀两段”,二者在“坚决断絶关系”义上是一对异形词。

【一寣】【一唿】【一】【一寤】清顾张思《土风录》卷十“一寣(音忽)”条:“睡一觉曰一寣,音作忽,见《广韵·十一没》‘寣’注:‘呼骨切,睡一觉也。’(毛初晴《韵学要指》云:越人语暂睡而觉曰寣。《礼部韵》无有。)”[1]286又清翟灏《通俗编》卷三十六《杂字》“寣”条:“音忽。《说文》:卧惊也。《博雅》《广韵》皆云觉也。俗以卧一觉为一寣。《五灯会元》:酒仙遇贤偈曰:长伸两脚眠一寣,起来天地还依旧。”[2]794

按,《汉语方言大词典》“一唿”条:“〈数量〉一觉。吴语。江苏苏州。陆阿妹《五姑娘》:‘当仔伊~要困到大天亮。’”又“一”条:“〈名〉(睡)一觉。吴语。江苏苏州。《海上花列传》第十八回:‘~困下去,困到仔天亮。’”又“一寤”条:“〈名〉(睡)一觉。吴语。清钱大昕《恒言录》:‘吴中方言,睡一觉谓之~。’也作‘一寣’:吴语。上海[iI55-33 hu55-44]。胡祖德《沪谚》:‘卧觉曰~。寤音忽。’浙江金华。1915年《金华县志》:‘邑以一觉为~。《五灯会元·酒仙遇贤偈》曰:“长伸两脚眠~。”’”表示同样意义的词分别记录为不同词形。按,“寤”,《说文·部》:“寐觉而有信曰寤。”段注校改为“寐觉而有言曰寤”。《小尔雅·广言》:“寤,觉也。”“寣”,《说文·部》:“寣,卧惊也。一曰小儿号寣寣。一曰河内相也。”《广雅·释诂四》:“寣,觉也。”故“一寤”、“一寣”各有其理据。“唿”,《玉篇·口部》:“唿,忧也。”故“一唿”是听音为字。“”则为记录方言的新造字。《汉语大字典》引刘半农《车车夜水也风凉》自注:“,睡之单位名,自入睡以至于醒,每一次曰一。时间长曰大,时间短曰小。”“一”是用方言字记录的词形,也是听音为字。

因语音原因而形成异形词除了以上三种情况外,还包括连绵词和音译外来词。连绵词是两个具有双声或叠韵关系的汉字合在一起而形成的,往往字无定体;音译外来词是用汉字来记录外来语言中的词的读音,也可能用到不同的汉字。所以二者实际上都是听音为字的结果。明清俗语辞书中也有一些相关例子,因这两种情况较为明显,不赘述。

近代汉语异形词主要就是由于以上原因而形成的。异形词存在于不同的文献中,其中比较有特点的现象是版本异文中有较多

的异形词。近代汉语异形词研究有助于词语释义、辞书编纂,对汉语词汇史研究、词汇的系统性研究都将有重要作用。因非本文主题,将另文讨论。参考文献:

[1]长泽规矩也.明清俗语辞书集成[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2]翟灏,梁同书.通俗编(附直语补证)[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

[3]张涌泉.汉语俗字研究(增订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4]曾良.明清通俗小说语汇研究[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9.

近代汉语第5篇

关键词:带;介词;语法化;机制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4)01-0000-01

一、引言

最早关注“连”类虚词的是冯春田先生(1991),他列出了“连”类虚词产生“包括义”的历史时期。但是,没有解释“连”类虚词语法化的路径和演变机制。钟兆华(2002)系统地探讨了“连”类虚词介词产生的历史时期,因为这类词在历时演变中都产生过“包括义”,钟先生把它们称为“牵涉介词”。马贝加(2002)在《近代汉语介词研究》中根据语义分类,把这类词划分为“范围介词”的大类,“连带”介词的小类。马先生提出,“带”在南北朝时期就位于“N1+V1+N2+V2”格式的“V1”位置,且在发展中与“连带”介词“连,和”对举而用。在“V1”的位置确实为动词“带“语法化提供了句法条件,类推的作用也可能使“带”由动词向介词转化。但是马先生没有进一步分析。史金生 胡晓萍(2007)认为介词“带”只出现在宋代少量的文献中,“带”后又退回动词的用法,可能是使用频率低,且动词性过强,妨碍了它的继续语法化。但是史,胡也没有对“带”的语法化机制做出明确的深入的解释,笔者认为有必要厘清。

二、动词“带”

“带”在先秦文献中多为名词,但是也有动词用法:

2a1. 仆者右带剑。(礼记 少仪)

2a2. 带麻于房中。(礼记 丧大礼)

2a3. 为带甲三万[一八],以势攻,鸡鸣乃定。(国语卷第十九)

2a4. 吾先君阖庐不贳不忍[三],被甲带剑,挺铍铎[四],以与楚昭王毒逐於中原柏举[五]。(同上)

2a5. 南带泾、渭[二]。(战国策卷五)

2a组表明动词“带”的原始意义多为“携带,连接”等义。

到了唐代,“带”所出现的句式复杂化,而且“带”后面的宾语语义抽象化,不再是具体的事物。

2b1. 在京诸司及诸道带职奏官,或非时佥替,考限未满,并却与本资官。(旧唐书卷一九上 本纪第一九上)

2b2. 当今发一卒以御边陲,遣一兵以卫社稷,多无衣食,皆带饥寒。(旧唐书卷一一 列传第五一)

2b3. 中书舍人兼吏部侍郎崔漪带酒容入朝。(旧唐书卷一二八 列传第七八)

2b组的“带”处于“NP1+V1+N2+VP2”结构的“V1”位置,但它的词义仍是原始义“携带”,即只要的事物携带次要的事物。“V1”的句法位置的出现,为其语法化提供了句法条件。

三.“连带”义动词的产生

3a1. 凡日月带蚀出没,各以定法通蚀分。(新唐书卷三上 志第二上)

3a1的“带”在句法层面上是位于“NP1+V1+N2+VP2”中“V1”的位置,语义上,“带”可以是“携带”也可以是“连带”,即“日月”是主要事物,“蚀”是“连类而及”的次要事物。与2b组的不同之处还在于,2b组的“VP2”是“主要事物N1”发出的,次要事物“N2”不具有“VP2”的性质,但是3a1的例子中,“VP2”是“主要事物N1,次要事物N2”共有的性质。即3a1的结构即可以分析为连动结构也可以分析为状中结构。“带”由“携带”义产生“连带”义也符合人们认识世界的认知原则。“携带”义的宾语不参与“VP2”的行为,但当其宾语为不可“携带“之物,且参与了“VP2”时,“带”就演变为了“连带”义。

四、由“动词”到“介词”的演变

钟兆华(2002)在阐述介词“带”产生的时期时举了宋代的例子。笔者认为介词“带”在唐代就已产生。在动词到介词演变的历时分析中,笔者拟用N1,N2语义演变的方法来界定介词“带”的产生。

根据N是施事与受事的关系,笔者拟分为两大类:

A. N都是施事

A1.主要事物N1在前,次要事物N2在后,且都在V2前面

即:N1+带+N2+V2

4a1. 夹岸朱阑柳映楼,绿波平幔带花流。(全唐词 徐铉 柳辞枝十二首)

4a2. 惆怅墙东,一树樱桃带雨红。(全唐词 冯延巳 采桑子)

4a3. 孤屿含霜白,遥山带日红。(全唐诗卷一 重幸武功)

4a4. 仙驭随轮转,灵乌带影飞。(同上 赋秋日悬清光赐房玄龄)

A12.带+N1+N2+V2

4b1. 临城却影散,带晕重围结。(全唐诗卷一 辽城望月)

4b2. 带岫凝全碧,障霞隐半红。(全唐诗卷一 远山澄碧雾)

A13.N1省略 即:带+N2+VP2

4c1. 年光离岳色,带疾卧南原。(全唐诗卷七百十六 赠胡处士)

4c2. 经秋少见闲人说,带雨多闻野鹤鸣。(全唐诗卷七百二十四 赠王山人 唐求)

A2.动词“V2”在主要事物“N1”之前 即:带+N2+V2+N1

4d1. 带岫凝全碧,障霞隐半红。同上 远山澄碧雾 (带+N2+V2+N1)

4d2. 带星飞夏箭,映月上轩弧。(全唐诗卷四十五 奉和九月九日应制)

4d3. 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全唐诗卷六十 龙)

4d4. 流声集孔雀,带影出羊。(全唐诗卷六十五 咏井)

B. N都是受事

B1.主要事物N1,次要事物N2都在V2的前面 即N1+带+N2+V2

4e1. 花眼绽红斟酒看,药心抽绿带烟锄。(鉴诫录 卷八)

4e2. 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鉴诫录 卷九)

4e3. 数首新词带恨成,柳丝牵我我伤情。(全唐词 薛能)

4e4. 锦色连花静,苔光带叶熏。(全唐诗卷七十八 赋得白云抱幽石 骆宾王 )

B2.次要事物N2在V2的前面,主要事物N1在V2的后面

4f1. 趁风开静户,带叶卷残书。(全唐诗卷五百三 酬吴之问见赠 周贺)

4f2. 带火遗金斗,兼珠碎玉盘。(全唐诗卷五百三十九 拟沉下贤 李商隐)

4f3. 带文雕白玉,符理篆黄金。(全唐诗卷五百四十八 送西川梁常侍之新筑龙山城,并锡赉两州刺史及部落酋长等 薛逢)

B3.V2只对N2起作用

4g1. 卧稳添睡,行迟带酒酲。(全唐诗卷四百四十 江州赴忠州,至江陵已来,舟中示舍弟五十韵 白居易)

4g2. 一色青松几万栽,异香薰路带花开。(全唐诗卷五百六十一 过象耳山二首 薛能)

4g3. 渡口和帆落,城边带角收。(全唐诗卷六百二十七 夕阳 陆龟蒙)

从以上8组(a―g)中,a―e组都有可能被理解为动词,f组有更接近介词,但还是不能完全排除动词义。这说明,介词“带”来源于“连带”义动词。g组就演变为了真正的介词,g组中的“N1”不再具有“V2”的性质或者受“V2”支配,N1,N2也不再是同一种类别的事物或性质,动词“带”的“连带”义消失,“带+N2+V2”只能分析为“[带+N2]+V2”的状中结构,介词“带“引介的宾语“N2”是“V2”支配的对象,“带”演变为“连带”义介词。

介词“带”萌芽于唐代,在“N1+带+N2+V2”的格式中发展演变,在“带+N2+V2”格式中产生定性,语义来源是“连带”义动词。在其演变过程中,N1,N2的次类变换对于介词“带”的产生有着重要的界定作用。

“带”的介词用法使用频率极低,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它的语法化。介词是功能词,发展到一定程度,会出现功能专一化的结果,加上“带”的使用频率低,它的介词功能在宋代只偶尔见到,也符合语言自身发展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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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田春来. 《祖堂集》介词研究 〔D〕.上海师范大学,2007.

近代汉语第6篇

关键词日语汉字 中国汉字 汉字引进

中图分类号:H36文献标识码:A

1日语汉字的影响

日语汉字被汉语大量引进是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这是因为日本先于中国引进欧美的近代文明,一些近现代语在中国还没有产生或确立,而同期的日本这些近代语与外来语同时以汉字的形式产生。而这些汉字刚好是用同中国的汉语相同的汉字造出来的,中国人对这些汉字没有抵触感,这样,这些汉字因使用起来方便而被大量的引进到中国。

中国人对日语汉字的引进,是在德川幕府末期至明治初期这期间来到日本访问的文化人、官吏、外交官最先实施的。 接着,在(1895年)后为谋求富国强兵之策东渡到日本的中国留学生也积极的引进日语汉字。不过,要说到近代产生的汉字,也有学者指出:也并非是全部单方面的从日语引进到汉语,从近代到清末由中国发行的《汉译洋书》还有《英华词典》中产生的新汉语也被近代的日语吸收。

至今关于来自日语的汉字,中国的学者们也已经提出了不少的词汇表。其中有:余又的论文“日译学术名词沿革”《文化兴教育旬刊》69.70期 1935年)(收入日本的汉字206个);王立达的论文“现代汉语从日语借来的词汇”(《中国语文》1958年2月期)(收入日本的汉字589个);高名凯 刘正 著《现代汉语外来词研究》(1958年)(收入日本的汉字459个);高名凯、刘正、麦永干、史有为编《汉语外来语词典》(1984年)(收入日语汉字892个)等。

虽说不同的研究者各自所认定的日本的汉字数量不同,但最少也会达到数百个以上,因为上面所列举的词汇表中没有收录多少科学技术语,所以,如果把科技用语也计算在内的话这个数字将会更大。把引进汉语的日本汉字的性质依其性质可分成3类,这里只列举其主要的例子。

(1)日语式汉字(日本原有的词语,即使在中国也不用的词语)。场合、场面、场所、便所、备品、武士道、舞台、贮蓄、调制、大本营、道具、服务,副食品、复习、破门、派出所、必要、保险、方针、表现、一览表、人力车、解决、经验、权威、化妆品、希望、勤务、记录、个别、交换、克服,故障、交通、共通、距离、命令、身分、见习、目标、内服、内容、认可、玩具、例外、连想、作物、作战、三轮车、请求、接近、节约、支部、支配、市场、执行、侵害、申请、支店、初、症状、处女作、处刑、集。

以上的汉字是在日本经很长时间产生的汉字,在没有从日语引进之前,汉语中并没有这样的汉字的使用例子,“场合”“身分”“见习”“取缔”等词虽说是汉字但都是基于纯粹的日语发音和造字法产生的词语。

(2)近代改造的汉字(近代日本人在翻译欧美各国语言的词汇时,参照古汉语的词汇的意思进行改造,这些改造的汉字被引进到汉语),这里只列出其中一部分。

文学《论语》 “疏”、“先进”篇, 意思:文章。

文化《说苑》“指武”篇等 意思:通过教化、法律等来治理臣民,和平相处。

文明《易经》“干卦”“文言”等篇,意思:事物的道理十分明白。

文法《史记》 法律,法规之类的意思。

分析《汉书》《后汉书》意思:把事物从主体上分离。

物理《晋书》意思:事物的道理。

演说《书经》“洪范”篇 意思:详细说明。

讽刺《文心雕龙》意思:通过委婉的语句诽谤,讽刺。

学士《史记》意思:学者,自魏晋六朝开始中国各朝廷官员的称呼。

艺术《后汉书》《晋唐》意思:学问、技术。

具体《孟子》“公孙丑”篇 意思:内容基本上完备。

博士 意思:中国历代王朝所设官名,也指通晓古今的人物。

保险《隋书》“刘元进传”篇 意思: 盘踞险要地带。

封建 意思:古代天子把爵位,土地分封给诸侯,使其在分封地狱建城。

方面《后汉书》意思:方向。

法律《管子》意思:官员和平民都应该遵守的规则或准则。

法式《史记》《管子》,法制,制度的意思。

保障《左传》等 意思:为保护而遮盖。

表情《白虎通》意思:通过脸的表情和身体姿势来表达心情。

表象《后汉书》意思:表面所呈现的记号还有姿势。

上面的由日本人改造的汉字中,有的与已经在中国曾用的意思接近或没有大的差别。

例如,“学士,博士,封建,方面,表象”等,但是,并不是意识完全相同,可以说日本人还是赋予了这些自古在中国使用的汉字新的意思,使它们变成近代语。此外,例如“分析、具体、保险、保障”等现使用的汉字与中国的汉语意思有很大的差别,还有人们熟知的“文学、文化、文明、艺术”等汉字与中国的汉语在语感上不同。所以,这些汉字已不再是古汉语了,它们在近代文明中,被赋予了新的意思而变成近代语言了。

(3)翻译欧美词语的汉字(明治时期的在日本通过汉字的组合把欧美的语言意译或者部分的意译,进而这些词语被引进到汉语中)。这样的汉字数量上是最大的。

马铃薯、美学、美术、美化、美感、微积分、傍证、物质、蓄电池、调整、超短波、仲裁、抽象、代表、、代数、断交、谈判、断定、电力、电报、票、电流、染病、电车、电信、导电线、动机、动员、导火线、动向、独裁、独占、动脉、动脉硬化、动产、导体、液体、演绎、复员、概括、概念、概论、概算、学位、学期、学、剧场、现役、现……

上面的欧美语言翻译的汉语,其大部分是与思想,法律,制度,科学,技术,医学,艺术等有关的近代语言。一般认为,大多数时候日本人先于中国人把这些词汇翻译成具有近代意义的汉字词汇。这些汉字词汇进而被引进到汉语中。

还有,有别于上面的汉字,在近现代的汉语的主要前后缀,例如,“~化,~手,~员,~性,反~,超~,这些都是通过借用日语的汉字而确立的。借用这些前后缀成分之前,中国在19世纪的英华字典等中,也出现使用诸如“~论,~师,~家“等的前后缀成分,但前后缀的成分的多样化是通过日本的汉字的实现的。

2日本固有语言的影响

日本固有语言的影响并不是那么多,要举出主要的例子的话,可以有:榻榻米,吉他,奥巴桑,和歌,俳句,连歌,假名,狂言,能乐,歌舞伎,雅乐,昆布,三味线,坪,株式会社,物语。和服等。上面这些词汇,“榻榻米(),吉他(下),昆布”等是日本固有语言,中国人使用与其音相似音的借用汉字:榻榻米,吉他,日本人也用这样的音译字:。“下,而,狂言,歌舞伎,三味线,假名,物语,俳句”等是中国没有的日本的绘画,艺术,文字,文学用汉字的表现形式。“株式会社”等通过组合日语的发音和汉字的意思而产生的日本独特的汉字。

3 日语式外来词汇的影响

近代汉语中不仅有来自日语的汉字,日本的固有词汇,也有少数日语式的外来语。例如:(inch、现在多用“英寸”)(kilogramme、现在多用“千克”)、(kilometer、现在多用“千米”)、瓦(gramme、现在多用“克”)、(centimeter、现在多用“厘米”)、哩(mile、现在多用“英里”)、(foot、现在多用“英尺”)、(yard、现在也用)。另外还有化学元素名称:水素、酸素、窒素等(现在大多不用),淋巴,瓦斯,淋巴,俱乐部等(现在也用)以上这些词汇,由于中国词汇本身的演变,特被是在1950年由中国政府主导的文字改革中废除了不少,但我们不能无视这些汉字曾一时在汉语中使用这样一个事实。

4 现代汉语受日语的影响

现代汉语中到底有多少日语被引进,过去的研究中几乎没有涉及到,在这也很难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即使这样,大家对这样的事实一定非常清楚:日语的カラオケ(karaoke)被引入到汉语称“卡拉OK”,汉语中的“营业中”也是受日语“中”表达方式的影响,近年,很多企业开始更多的使用“担当”这样的日语词汇来替代汉语的“责任人”。还有,现在日本新产生的(至少可以说在产生于日本这样的可能性较高):过劳死,半导体,温暖化,蒸发,等词汇,在中国,人们就像用我们的汉语词汇那样来使用这些词汇。

比起日式的外来词汇,在现代汉语中受日语的影响的绝大部分是日语汉字,即使是在现代,有理由相信:由于新的汉字大量的在日语中产生,在社会各个领域被引进汉语的汉字意外的多。特别是在科学技术领域可以看到新的词汇中有很多的是从日语引进过来的。

但是,比起近代日语的汉字大量被引入到汉语中,现代日语的汉字的引进现象显著的减少,其原因有:一是随着现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中国本土独自产生了大量新的词语,特别是,近年IT相关的新词语大量的产生,例如“网吧,网民,下载”等,因此,现在中国社会依赖借用他国的汉字的必要性大大的较少,还有一个,可以认为是在现在的日语中新产生的汉字非常少,更多的是用片假名表示的外来语。

5 结尾

本论文主要考察了近现代汉语受日语影响的现象 。特别试图弄清近代日本产生的汉字所发挥的作用。关于近代汉语受日语的影响,至今已有过从多的学者专家的研究,相应的前期研究中资料也比较多,所以本文也做了比较详细的论述,而关于现代的汉语受日语影响这一课题,前期研究不足,相应资料也比较少,本文也只做了概括性的说明。

虽然上述研究不充分,不过通过以上的研究可以知道的是:日本先于中国进入近代化,受西方语言的影响,通过汉字产生了大量的近代词汇,这些汉字的近现代词汇通过中日共同使用的汉字,被很容易的不太被排斥的引入到中国,被中国人接受,使用。与日本的汉字词汇大量的被汉语引进相比,日语的固有词汇,日语式外来语的引进就比较少了。现代汉语受日语的影响比起近代要少的多,这主要是由于现代中国随着社会的发展自身产生了大量的新词汇,也与日本现代新词汇的产生比较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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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汉语第7篇

[关键词]近代汉语;语音史;《中原音韵》

[中图分类号]H1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1)08-0085-03

有的人误认为“近代汉语”即指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这一段历史时期的汉语,这是不对的。因为与其前后期相比,这一时期的汉语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近代汉语是汉语发展史的一个特定阶段,应该根据汉语本身的特点确定它的起讫。吕叔湘先生在《近代汉语指代词》一书序言中说:“一种语言在某一个比较短的时间内发生比较大的变化,就可以把这以前和以后分为两个时期。根据这个情况,以晚唐五代为界,把汉语的历史分成古代汉语和近代汉语两个大的阶段是比较合适的。至于现代汉语,那只是近代汉语内部的一个分期,不能跟古代汉语和近代汉语鼎足三分。”至于现代汉语的起点,吕先生认为是“五四”运动的1919年。

倾向于“三分法”,并不是忽视近代汉语和现代汉语的联系,事实上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如果我们用“文言”和“白话”作为分界,那么近代汉语和现代汉语则同属于“白话”这个系统。近代汉语是这样一个历史时期:那些使得现代汉语区别于古代汉语的语法、语音、词汇诸要素,它绝大多数是在这个时期先后出现的,并且在这个时期中发展、定型;等到现代汉语的语法、语音、词汇形成,这个时期就告于终结。

吕叔湘先生的观点提出来之后,也有人发表不同的意见,认为近代汉语应始于唐初,终于明末。笔者认为这些不同的意见还可以进一步讨论,但未必要等意见完全一致以后再去进行近代汉语的研究。无论如何,从唐宋到明清,这一时期汉语的发展和现代汉语的关系非常密切,而学术界恰恰这一时期汉语的研究相对薄弱,这应当引起学术界的关注。这样就能对这个时期汉语的特点有更为深入的了解,那么对近代汉语的分期也就有了更科学的依据。

近年来,对于近代汉语语音的研究不断活跃,研究范围也更加广泛。例如中古音系是怎样转变为现代北京话音系的。从中古的“切韵”音系转变为现代的北京话音系,声、韵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王力先生在《汉语史稿》中讲道:“近代汉语的特点是全浊声母在北方话里的消失,-m尾在北方话里的消失,入声在北方话里的消失,等等。”这三点是最显著的变化。

部分近现代研究者认为,这些变化在唐五代时期已经能见到一些征兆。罗常培先生《唐五代西北方言》一书,根据对当时汉藏对音的研究指出,在唐五代的西北方言中,磨檫音的浊音禅、邪、匣变为清音审、心,晓。而在汉藏对音《大乘中宗见解》中,塞音和塞檫音的浊声母也大部分清化。在《开蒙要训》中以“敬”给“髻”注音,同时又以“敬”给“禁” 注音,表明原属侵韵的“禁”字-m尾已经消失。在《开蒙要训》中还有阴入互注的,如以“薛”注“栖”,以“巨”注“屐”,表明入声尾也有消失的趋向。施向东在《玄奘译著中的梵汉对音和初唐中原方音》一文中指出,在玄奘译经中晓、匣两母字都能用来译辅音h,以入声字译开音节的也占10%,可见浊音清化和入声尾音弱化的趋势在唐初的洛阳音系中就已存在。另外,邵荣芬的《敦煌俗文学中的异文别字和唐五代西北方音》、张金泉的《变文假借字谱》等文章,也对变文中反映出来的语音现象作了分析和研究,得出了大致相同的结论。到了《中原音韵》,浊声清化已毫无疑问;入声是否存在,迄今还有争论;而-m尾则依然存在。

元代杰出的语言学家、戏曲家、诗人周德清(1227~1365)所著《中原音韵》,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曲韵著作。该书全面论述了北曲的体制、音律、创作和演唱技巧、语言规范等问题,内容丰富、具体。不仅蕴藏着丰富的戏曲理论知识,而且对于北曲的艺术实践具有重大的指导作用。《中原音韵》是汉语语音史中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杰作。它几乎完全脱离传统音韵学的陈规旧章,大胆地根据当时实际语言来审音定韵,给后人留下了一部汉语的语音实录。因此,《中原音韵》自问世以来,受到了戏曲界、语言学界的高度重视,影响极为深远。《中原音韵》是近代汉语中最重要的一部韵书,各个时期的研究者对它都非常重视。早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白涤州、罗常培、赵荫棠、陆志韦等学者就对它进行过研究。60年代,出现了《中原音韵音系研究》、《中原音韵表稿》等专著。1957年,王力著《汉语史稿》上册(语音史部分)出版,他把《中原音韵》作为汉语史分期的重要依据,并作为近代汉语语音的代表。同年,杨耐思在《中国语文》杂志发表《中国语言学史话》之七《周德清的》。1962~1964年,《中国语文》等刊物就《中原音韵》的语音基础和《中原音韵》“入派三声”的性质等问题展开了讨论,促进了关于《中原音韵》音系的深入研究。

关于《中原音韵》的研究,历来都是从戏曲史、语言学史两方面着手进行的。在本世纪以前,《中原音韵》在戏曲方面的影响比较突出。在曲的方面,《中原音韵》的韵谱被奉为戏曲用韵的准绳,“兢兢无敢出入”,因而,促进了戏曲用韵的统一规范,后起的曲韵韵书,无不以《中原音韵》为蓝本。例如,元卓从之《中州乐府音韵类编》,明朱权《琼林雅韵》,王文壁《中州音韵》,斐轩《词林要韵》,卜二南《中原音韵问奇集》,范善溱《中州全韵》或沿袭《中原音韵》的体例和内容略有变更,或增补韵字和音切、注释,都没有脱离《中原音韵》的基本框架。

本世纪以来,戏曲史的研究得到了迅速发展,《中原音韵》在戏曲史上的地位问题成为研究的重点项目之一。周惟培先生的《论》在这方面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从整个研究情况来看,仍然比较薄弱,远远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需要,有待于进一步加强。在关于《中原音韵》的研究中,争论最多的是两个问题:第一,关于《中原音韵》中有没有入声的问题。陆志韦、杨耐思、李新魁等学者认为有入声。因为周德清说:“呼吸言语之间还有入声之别。”而“入派三声”是为词曲用韵的要求而设的。王力、宁继福等学者认为入声已经消失。王力认为周氏的话“只是一面挡箭牌,他怕攻击他不用诗词平仄押韵的旧法”。宁继福采用“内证法”,用《中原音韵》本身,特别是其中“正语作词起例”的材料,来证明当时入声已不复存在。第二,关于《中原音韵》的语音基础问题。周氏在《中原音韵》的“自序”中说:“欲正言语,必宗中原之音。”这个“中原之音”是什么地方的音系呢?不少人主张是大都音,因为大都是元代的政治中心,也是元杂剧创作和演出的中心。这样,当然就和现代的北京话有直接的继承关系。但陆志韦认为,“中原音韵不能代表今国语的祖语”。李新魁认为,“中原之音”指的是汴洛语音为基础的共同语语音。

从语音史方面入手研究《中原音韵》,由来已久。在本世纪以前,《中原音韵》在语言学史上的影响很大。一是《中原音韵》改造传统韵书体制所焕发出来的革新精神,为后起的一系列韵书所仿效,并且对它定出的崭新的音韵分类萧规曹随。二是《中原音韵》凭着实际语音审音定韵,制定正音规范,得到了充分肯定。早在《中原音韵》成书之初,琐非复初九盛赞:“德清之韵,不独中原,乃天下之正音也。”本世纪初,我国传统语言学,由于加强了历史的观念,吸收了西方历史比较语言学的一些经验和方法,迅速向现代语言学发展,开始重视对近代汉语语音的研究。钱玄同首先把《中原音韵》所代表的音系划归汉语语音史的一个新的分期,并指出《中原音韵》是根据当时北方话的语音而作的,代表了600年前的“普通口音”。接着白涤洲、罗常培对《中原音韵》进行了研究。白涤洲发表《北音入声演变考》。罗常培发表《中原音韵声类考》,创立“归纳法”,考定《中原音韵》20声类,为《中原音韵》音系的研究奠定了基础。赵荫棠著有《中原音韵研究》,分为上下两卷。陆志韦发表《释》,利用八思巴字汉语资料,考订了《中原音韵》的声类和韵类,并提出《中原音韵》之音非“今国语的祖语”和《中原音韵》音有入声的著名观点。王力研究元曲格律,首次对《中原音韵》音的声调进行了构拟。

汉民族长期以来都存在一种共同语,或者叫“官话”。这种“官话”的标准音是什么?一般认为,从元朝以来,大都话和后来的北京话是这种共同语的标准音。但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20世纪40年代,陆志韦先生提出:“《中原音韵》不能代表今国语的祖语”,今国语的祖语是明代徐孝的《重订司马温公等韵图经》中反映出来的音系。按照他的意见,现代北京话和元代共同语的标准音没有直接的继承关系。那么明代的北京话是不是当时共同语的标准音?按通常的看法,这个标准音就是北京音。但胡明扬《“老乞大谚释”和“朴通事谚解”中所见的“通考”对音》和日本学者远藤光晓《“翻译老乞大,朴通事”里的汉语声调》认为,当时的“官话”和北京的土话有较大的差别。远藤认为明代初年“官话”的标准可能是南京话。鲁国尧《明代官话及其基础方言》一文也提出了这个看法。李新魁《论近代汉语共同语的标准音》一文系统地讨论了这个问题,他认为元代、明代和清代前期汉语口语共同语的标准音都是河洛一带的“中州之音”,直到清代中叶以后,北京话才上升为“正音”。

要了解汉语发展的全部历史,弄清楚古代汉语语音是如何发展成为现代汉语语音的,就要加紧近代汉语语音研究的步伐。同时,近代汉语语音的研究跟现代汉语语音的规范化、推广普通话的工作又存在直接联系。例如,现代汉语普通话的语音规范,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规范的原则十分明确,但是对于具体词的读音规范,对于异读的处理,还得从语音的内部发展规律上找到根据,还要从历史角度说明标准音的形成和发展的必然性,这都离不开近代汉语语音史的研究。至于普通话的词汇规范,还有大量的具体工作要做。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方面是对现代北方话的语音进行全面的调查研究,根据语音的通用范围来确定标准;另一方面就是从历史角度找寻语音的内部发展规律,来指导语音规范。这些都离不开近代汉语语音史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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