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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美学论文(合集7篇)

时间:2022-07-26 03:23:05
形式美学论文

形式美学论文第1篇

一、VI设计中的视觉形式美

VI设计是平面设计的一种,隶属于视觉艺术,因此,视觉艺术的构成法则和规律也多适用于VI设计。视觉艺术的重要本质是视觉形式的创造,视觉形式的创造决定着VI设计的生命,并常以“标志”的形态突出地表现出来。

“标志”(Symbol)作为传播信息的符号,是VI系统的核心和基础部分。它可以集众多信息于一身,在瞬间传达出所代表的意义和所承载的理念。从类别上看,标志可分为商标、纪念章、会徽、校徽、个人标志等多种;从形式美的构成法则上看,标志是在空间中将重复、对比、调和、对称、均衡、渐变等多种构成手法借由力的关系组织起来并形成符合人的审美要求的视觉形式,具有独特的形式美特征。

以“中国银行”的标志设计为例,由香港著名设计家靳埭强先生设计、1986年开始使用的现有的中国银行标志,从创意构思,到构成形式都显示出独特的形式美特征。在创意构思上,靳埭强先生受到编结红绳的古钱启发,将标志设计的母题定位在中国古代钱币上。其中钱孔与红绳巧妙地构成一个“中”字,由此寓意中国。古钱币则代表银行业,中线象征联系,外圆则象征全球发展,整体寓意天方地圆,经济为本。

从设计元素的构成形式和组织方式上看,我们首先可以看到,外部的“圆”与内部的“方”构成了力的对比关系,而且这种对比是在调和的基础上进行的。对比是互为相反的两种因素设置在一起所产生的现象,如运动-静止,刚硕-柔软,高-矮,强-弱等。而调和是将两种或多种矛盾因素趋向于一致的手法。调和可以使各种差异因素寓于统一之中,产生和而不同的张力和节奏感。中国银行标志中“圆”与“方”本身的对比关系被方形外部的弧形削弱、融合,它的构成角度恰好使原本两种冲突的力达成和谐一致的走向。此外,标志的对比因素还体现在面与线的关系上。在整体上,中国银行的标志由于线条均匀,走势平稳,空白均衡,因此呈现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面”。但是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其实这个“面”是由均匀的“线”围绕、运动而成。正是这种“线”与“面”的对比关系,增加了画面的跳跃感,时而动、时而静,打破了标志的对称所带来的绝对的平衡和稳定,在动静之间构成了节奏和韵律的美。

从色彩上看,中国银行标志采用中国传统的吉祥色红色作为基本色调。色彩是视觉形式的物质媒介,它与其他形式一样,是艺术家表达情感、与自然界沟通的有效手段。色彩被喻为感情的语言,眼睛的“诱饵”。现代生理学和心理学表明,色彩不仅能引起人们大小、轻重、冷暖、膨胀、收缩、远近等心理物理感觉,同时能够唤起人们不同的情感联想。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各种颜色都被赋予了特定的涵义。如红色在人类的原始时期,就“开始有其社会性的巫术礼仪的符号意义在。也就是说,红色本身在想象中被赋予了人类(社会)所独有的符号象征的观念含义。”[1]在象征的意义上,红色代表吉祥、幸福,象征活力、愉快和庄重。中国银行采用红色作为标准色,一方面表达了中国传统的祈福平安的心理诉求;另一方面则表达了锐意进取、顽强稳健的创业精神。简洁淳朴的红色标志与郭沫若先生所题写的“中国银行”四个黑色书法体相结合,相得益彰,使标志整体上散发出强烈的民族性和现代感。

二、VI设计中的审美特征

与其他平面设计相比,VI设计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审美特征:

1、真与美的结合

在哲学上,“真”即真理,表现为认识与客观事实的符合。企业的“真”首先表现为尊重事实和客观规律,进而大胆探求并坚持真理。[2]而企业VI识别系统的“真”则表现为通过企业的视觉传达部分,将企业的理念、经营方针、宗旨等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本质上是借美的形象来传达真的概念。就如靳埭强先生所指出的,“漂亮的设计并不一定是好的设计,最好的设计是那些适合企业、适合产品的设计。”中国银行的VI正是具备了好的设计的三个方面的要求,第一,原创,也就是不抄袭、不模仿;第二,识别,即有个性,不雷同;第三,份属,即合身份、创文化。

而VI的美则表现在,当用统一的视觉形象来表达企业的目标、宗旨和企业哲学时,人所产生的一种审美心理感受。其本质是人由于发现或进达于事物本质时而获得的一种美感体验。根据企业识别专家沃利•奥斯的看法,企业在运营中必须规划以下几件事:(a)我们是谁?(b)我们做什么?(c)我们如何做?(d)我们要朝哪里发展?这被称为(a)“企业个性”和“核心能力”;(b)产品和服务的市场;(c)“公司过程”;(d)“宗旨”和“远景”。在某一市场的社会环境下,这些要素构成了一个公司的核心定位。[3]沃利•奥斯同时指出,如何从美学角度来表述公司的核心定位,是当今企业的重要课题。他从管理学层面称此为企业的“美学管理”。

VI视觉识别正是美学管理的重要表达手段。在这里,真与美有机地结合起来。理论美学的创始人哈奇生(F.Hutcheson)曾对“美中寓真”这一辨证关系的审美特征给予充分的描述和歌颂,他说:“能够让我们在其中见到这样一种迷人的具有统一性的多样性,并由此在我们心目中产生非常巨大的愉悦。”[4]

同时,VI设计中的真与美结合的审美特征还表现在,成功的VI设计是集技术学、人体工程学、行为学、美学等多种学科为一体,将VI设计放置在契合于“人性化”的尺度下进行的。好的VI设计应是真与美相结合的“人性化”的设计。它不仅体现出设计形式的美,同时更要符合和尊重人的生理和心理需要。马克思认为,人性化的生产就是依照客观规律而进行的审美的生产,是人的精神价值的自我实现。同理,人性化的设计也是依照客观规律而进行的审美的设计,它表现为严格的科学美和规范美。一套完整成熟的VI系统,是设计师本着严谨和科学的态度构思设计的结果,这在早期CI(VI)设计中已为设计家所认同。20世纪30年代,美国设计家莱斯特•比尔推出了“企业形象系统手册(thecorporateidentitymanual)”(简称CI手册),其中规定了各种设计元素的使用规范,同时也列举了必须避免的错误使用方法,以免设计元素的滥用和误用。CI手册的使用,保证了CI实施的规范化和科学化。因此,VI的设计的本质应是真与美的有机结合,任何一个方面的阙失都会使设计丧失价值。

2、系统性与动态性的结合

VI识别设计是由功能各异的多元子系统所构成的多元复合系统,是系统性和动态性相结合的审美整体。按照系统学理论,一切事物都以系统方式存在,因而都可以用系统观点来考察,并用系统方法来描述。现实世界不存在没有任何内在相关性的事物群体。而在哲学上,系统性是指由若干相互作用的部分组成的具有一定结构和功能的整体,它具有整体性、结构性、层次性、功能性和稳定性等特点。与其他设计相比,VI设计之所以给人的印象更强烈、视觉效果更丰富,原因在于它所构成的是一个系统的视觉整体。在VI中,一切应用要素都以基础要素为核心向外扩展,具有连贯性和“家族相似性”的特点。从视觉心理学上讲,人的眼睛倾向于把任何一个刺激式样看成现有条件下最简单的形状。[5]因为形状和色彩表现的越整体,它越具有简单性,也越易于为人的眼睛所把握。而“一个构图单位的形状愈是连贯,它就愈易于从它所处的背景中独立出来。”[6]皮亚杰对整体性和连贯性也有着深刻的分析,他说:“所谓整体性,是指内在的连贯性。实体的排列组合本身是完整的,并不只是某种由别的独立因素构成的混合物。结构的组成部分受一整套内在规律的支配,这套规律决定着结构的性质和结构的各部分的性质。这些规律在结构之内赋予各组成部分的属性要比这些组成部分在结构之外单独获得的属性大的多。因此,结构不同于一个集合体,结构的各组成部分不会以它们在结构中存在的同样形式真正独立地存在于结构之外。”[7]

但同时需要指出的是,VI设计的系统性必须和动态性相互结合才能发挥更大的审美效用。所谓动态性,就是在VI系统设计中,不再强调某一单个元素的中心效应,VI所有的构成要素都可以成为中心,也就是说,VI设计可以围绕任何一个视觉元素动态地进行,而不单纯仅仅依靠标志的中心强势地位。传统的VI设计中,标志在应用中占有绝对的强势地位和话语霸权,这虽然满足了VI识别向外扩展的系统性、规范性需要,但是相对死板、教条、僵化。因此在VI的设计实施中,必须将系统性和动态性有机地结合起来,因为VI的实施过程,就是整合视觉资源,形成协调的视觉印象从而作用于目标受众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视觉符号的规范性是VI设计的充分条件而非必要条件。也就是说,视觉符号的规范性有助于形成设计体的整体视觉印象,但整体视觉印象的形成并不依赖于视觉符号的规范性。这就为VI系统的动态化提供了理论依据。[8]在系统性、规范性的VI设计中,提倡动态的交互式设计,也就是在保持形成整体视觉印象的前提下,加强各要素的相互配合、作用,重视各要素相对独立的视觉效应。标志不占有绝对的优先地位,各要素可根据具体需要取代标志发挥主导效应。系统中的动态设计强化了VI创新变化的能力,是对视觉资源的一种整合和再利用。视觉的中心可能是其它辅助元素或是一个概念、一个造型、一个氛围或一种特殊效果,以此发挥系统性VI识别设计中的动态审美功用。3、言说性和非言说性的结合

VI视觉识别设计的另一审美特征是把“由言指号”和“非言指号”结合起来,也就是说,VI设计不仅诉求于公众的“言传知识”,同时又诉求于他们的“意会知识”,将“可说”和“不可说”的知识结合起来,因此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和审美感染力。意会知识(tacitknowledge)是英国著名物理学家和哲学家波兰尼(MichaelPolanyi)所提出的概念。他认为,人的知识分为两类,通常说成知识的东西通过书面语言,图表和数学等方式得来,这只是一种知识;而非系统阐述的知识是另一种形式的知识。波兰尼称第一种为言传知识,第二种为意会知识。他说“我们总是意会地知道,我们在意知我们的言传知识是正确的。”[9]意会知识也称为隐知识,它是“一切知识的基础和内在本质,它所倚重的是一种隐形的理性。”[10]。意会知识表现出如下特点,即个体性、非逻辑性、审美性、创造性和模糊性,它与言传知识的互动与统一构成了人类认知的内在动力机制。

意会知识概念的提出,从认识论上揭示了人的意识潜能的发生和作用规律。意会知识是整体性的领悟,它是将对象作为一种美的直观而把握的。从意会知识的角度,我们可以对公众的心理和认知有更清晰的了解和把握。事实上,公众对企业的观感是理性认知和感性印象的统一,而后者主要是审美体验,是一种充满感彩的心理活动过程,是其个人意会性认知的具体实现。因为按照波兰尼的说法,“心灵的纯意会作用是一种领会(悟)的过程。”[11]在激烈的市场角逐中,企业在顾客心目中造成的美丑、好恶、优劣等情感冲击,是企业进入市场的第一步。公众对企业的审美活动是非

逻辑的,不可言传的活动,它的直觉性、领悟性。体验性、情绪性,都是意会知识所特有的。因此,美国的贝恩特•施密特和亚里克斯•西蒙森在其著作《视觉与感受——营销美学》中指出,“今天,具有竞争优势的组织给顾客提供一种体验——‘销售牛排的体验’。任何好的牛排餐厅都知道除了提供一份好的牛排外,还为顾客提供一种全面的感官体验。例如:做工精细、手感极佳的牛排餐刀、深色木料装潢的房间、暗淡的灯光等。”[12]在消费者心中,所有这些加上“煎牛排所发出的咝咝声”,带来了一种值得向往的美感享受,满足了他们的内心精神层面的需求。正是这种意会价值,很大程度上决定着顾客选择哪一家企业的产品或服务。

因此,企业的VI设计是在言说性和非言说性两个层面进行的。它既说理,又动情,入情入理,情理交融,已经成为企业一种特殊的生存方式。现代人生活节奏的加速以及生活方式的转变,要求产品在销售的过程中能够瞬间传达某种意义。企业的VI设计所塑造的美学形象作为这样的符号体系,“展示着明确而清楚的视觉力结构,并通过这种生动形象的结构,使受众得到较强的商品和事物独特性的信息与感受。”[13]它们是企业“产品的风格和它的审美倾向在一定文化背景下,通过工业生产,在产品上留下的时代信息和企业特征”[14]在市场中,消费者有时对企业的宗旨、价值观的内涵无法直接了解,但通过企业的美学符号体系,企业内在的理念就可以潜移默化地以自身体验的方式为消费者所接受和认同。正是这种理性与感性、言说性和非言说性的辨证统一,构成了VI识别中的美感交融性,为企业的美学管理提供了有效的实现途径。

三、小结

VI企业识别设计以其本身的视觉形式美以及真与美、系统性和动态性、言说性和非言说性的有机结合的审美特征,最终杂糅形成一种综合表现力。这种表现力超越了具体的产品、经营和服务等单个要素的实体性特征,成为“空间中非功能性的、提供体验的各方面的因素。”[15]同时这种表现力升华成一种精神表征,促使公众形成对企业的总体感受,继而引发公众产生对企业、产品以及品牌的心理趋向力和认同感。从这一角度来说,企业VI识别不仅体现出企业独特的美学风格,帮助消费者建立品牌意识,构成他们对产品和服务的评价依据,而且造成了特殊的符码化消费,消费者“消费”符码,是从符码获得一种价值或以此体现自己的身份和价值,从而获取交往效益;或以此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实现自己的审美理想。

参考文献

[1]李泽厚:《美的历程》,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第10页。

[2]曹晖、修文举:《企业形象策划战略的内涵与现代意义》,《黑龙江社会科学》2006年第2期,第84页。

[3](美)贝恩特•施密特等:《视觉与感受——营销美学》,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6页。

[4]F•Hutcheson:AnInquiryConcerningBeauty.EditedbyPeterKivy.TheHague:martinusNijhoff,1973.p48.

[5](美)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60页。

[6](美)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102页。

[7](英)特伦斯•霍克斯:《结构主义和符号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第7页。

[8]彭纲:《VI设计新趋向》,《装饰》,2004年第12期,第80页。

[9](英)波兰尼:《波兰尼讲演集》,台湾联经出版公司1986年版,第6页。

[10]黄瑞雄:《波兰尼的科学人性化途径》,《自然辨证法通讯》2000年第2期,第32页。

[11]刘仲林:《波兰尼及个体知识》,载入《现代外国哲学》第5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67页。

[12](美)贝恩特•施密特等:《视觉与感受——营销美学》,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5页。

[13]赵海、张清容:《CI与美学》,中国经济出版社1998年版,第116页。

形式美学论文第2篇

南朝时期以注重文学形式创新为特征的形式主义文学思潮,根源于当时哲学思维方式的转变引发的对语言价值的探索,玄学和佛教哲学的建构都倚重于语言策略(经典再诠释、清谈、译经、梵呗唱导等

)。受其影响,当时文人形成了重视文学语言形式审美价值的文学本体观念,认为文学是“言之业”,文学创新的关键是语言形式的创新。这种形式主义美学倾向促进了诗的近体化与赋、文的骈化,以

及文体研究的深入、形式批评范畴的形成,并促成了中国古代诗文创作与批评中的形式美学传统。

南朝时期的作家“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文心雕龙?明诗》),文学创作和文学思想方面都有凸现形式的倾向。齐梁及隋唐以来,以讫近代,由于儒

家宗经载道文学观的影响,对上述倾向的批评之声不绝于耳。晚近以来的文学史研究者多称之为“形式主义”①,并持否定态度。在文体、语言形式日益受到文学研究重视的今天,如何从文学本体意识

建构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一现象?如何评价所谓“形式主义”?这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的②。本文认为,南朝“形式主义”文学思潮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导致新的文学本体论形成的哲学、语言学背景。玄学

的勃兴和佛教的本土化进程,导致了哲学家从经典语言再诠释入手的对此前儒家哲学的颠覆。汉译佛经,重建经典,清谈玄理,梵呗唱导等促使文士空前重视语言。“文”、“笔”之辩,“四声”的理

论概括在创作中运用等现象,标志着经学的载道、史学的叙述等功能从文学语言中分离出去,语言的审美功能、文学的本体得以澄清,形成了文学为“言之业”的观念。这必然以理念和经验的方式去影

响当时和后来,促成诗、赋、文的创作与批评方面的形式美学传统。

一南朝文学形式美学倾向的哲学基础

弄清南朝文学的形式美学倾向的成因和它导致的结果,是重新认识这一现象的关键所在。概括而言,其形成受到了玄学哲学在思维上的语言策略和南朝后期儒、玄、佛合流趋势中,佛经翻译对语言

与文体的探索风气的直接影响,因而有着深刻的哲学思想变革的背景。

众所周知,东晋南朝时期,社会文化较西晋有很大的变化。从根本上说,先秦以来中国哲学在实践中体味哲理的思维方式,在玄学哲学中发生了趋向于形而上学的转变。正是这一转变,使具体的社

会规范与人间秩序的合理性受到了质疑和追问,世界万物的终极性问题被凸现出来。汤用彤曾指出,从汉末到魏晋,思想和议论从“具体人事”到“抽象玄理”的演进是学问演进的必然趋势③。宇宙万

物、社会伦常等实体性问题不再是哲学家关注的中心,宇宙的本原与终极的依据就成了核心话题,而“有”与“无”、“言”与“意”就成了思想史的关键性词语。思想界形成了热衷于探讨宇宙本原等

形而上问题的风气。依照哲学发展的一般规律性,哲学思想的形而上学倾向,必然会引发人们对于表达思想的工具——语言的重新认知。

这一时期士人思想空前活跃,挣脱了一尊儒学与一统帝国文化统治的十字转换思维角度,从群体转向个体,从共性转向个性……生动地显示了时人对于宇宙间物质多样性法则的特殊注意。这种致思

趋向,引发了人们对于两汉以来掩蔽于经学羽翼,桎梏于儒学一统格局的文化各门类的全新认识,从而推动文学、艺术乃至史学进入本体独立发展的轨道④。玄学哲学的语言策略,即玄学家通过对传统

经典的重新诠释活动而完成对玄学哲学体系的建构。玄学家大多借助于对经典(儒家经典如《论语》、《周易》等,道家经典如《老子》、《庄子》等)的再诠释而阐明己说。玄学在对儒、道思想和佛

教思想的批判与调和中,发展了文士的语言逻辑思辨能力,并把语言从业已僵化的形式(儒家经典章句注疏)和内容(礼教)中彻底解放出来,使之成为玄学体认世界和自身的重要媒介。梅洛?庞蒂说:

“只有通过语言的媒介,我才能把握住自己的思维和自己的实存。”⑤玄学家正是借助于语言这一媒介,经过对经典语义层面的颠覆,进行对传统哲学观的改造。

玄学清谈的形而上学特征,导致哲学对语言问题的高度关注;后期玄学甚至发展到不重视谈论的内容,而专注于其语言形式⑥。谈者出言须“辞约而旨达”,言语特别注重简约,要能片言析理⑦。

玄学不再是处于原创阶段的思想,真诚的哲理思索意味逐渐淡化,更多的是作为语言训练式的思辨游戏和表达人生态度的文学演练。

东晋以后的援佛入玄和佛教的进一步本土化,使“礼教”与“性情”之争、儒学与玄学之争终于以彼此和解告终,推动大规模的汉译佛经以及梵呗诵经活动。宋文帝立儒、玄、文、史四馆;宋明帝

立儒、道、文、史、阴阳五部。齐武帝、梁武帝等君主都推崇佛教,支持译经、说法及唱导诵赞活动⑧,上层文人如谢灵运、颜延之、沈约、王融、张融等都热心参与。译经文体常在不失原义的前提下

,采用汉文学的形式⑨。梵呗与唱导歌赞,俱为佛法传入以后产生的宗教诗歌,它们的句式略同于佛偈,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据载南朝时有些唱导师在斋会上从事唱导,竞能连续咏唱出一长串

五、七言歌赞。他们宣唱的歌辞体制铺张恢廓,声音贯若连珠,往往达到使听者忘倦的程度,具有很强的文学色彩⑩。这从声韵、词汇、语法、及文体风格等诸多方面影响及于文学文体11。

玄学哲学所使用“寄言出意”、“得意忘言”的方法,是通过有限的言象世界把握无限的世界本体。佛教本土化的关键也倚重于语言策略12。南朝文人主要以诠释、谈说、论辩、译经、著述等语言

活动为策略对“有无”、“形神”等命题进行逻辑推论。可见思想界的革命实际上是从语言的革命开始,又是以语言功能的分化与廓清为终结的。在这一人潮流中,以诗赋为主的文学的本体特点,从语

言形式的角度得到了越来越明晰的界定。文学语言没有了载道宗经、叙事记言的种种束缚,进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于是形成了以文学语言形式的

探索为焦点的“形式主义”文学思潮,确立了语言形式在文学艺术中的主导地位。沈约、王融、刘勰、钟嵘、萧绎、箫纲等人以文学语言形式的演变为尺度考察、评价此前及当时的文学,并建立了

以形式为主要视点的文学观,并提出了对诗赋创作的具体要求。

二形式美学观照下的

文学观、语言观

南朝哲学思维的语言策略,促使文士在创作中对语言潜在表现功能的进一步发掘。在先秦学术的“自家争鸣”和秦汉以来文学创作积累的经验的基础上,受玄学思辨及佛经的转译等风气的影响,南

朝文人对语言和社会文化、思想情感的表达之关系有了充分的认识。汉语的语法特点、表现功能在和梵文的对比中更加明确。

玄学讲“寄言出意”,佛教也以为“非言无以畅义”。“言意”关系是重要的玄学命题。王弼、荀粲一派及佛家虽认为语言只不过是表达手段,但意的表达义不得不依靠语言。所以他们虽然在理论

上讲“得意忘言”、“不落言筌”,认为“名”“言”皆非实相,但实际仍很重视语言。欧阳建、王导等主言能尽意论的一派则充分肯定语言对哲学实践的重要性,认为是语言给了人认知世界的契机。

欧阳建《言尽意论》云:

理得于心,非言不畅;物定于彼,非名不辩。言不畅志,则无以相接;名不辩物,则鉴识不显。鉴识显而名品殊,言称接而情志畅……名逐物而迁,言因理而变。此犹声发响应,形存影附,不得相

与为二矣。

这段话十分精辟地说明了语言和思想情感的依存关系:理得于心,非言不畅,二者犹如形影,不能分割。王导“过江左,止道声无哀乐、养生、言尽意三理而已”,这是东晋南朝文人清谈经常涉及

的论题。

南朝后期佛教盛行,语言问题也是僧人及文士探讨的重要问题。僧肇曰:“斯则无名之法,故非言所能言也。言虽不能言,然非言无以传。是以对人终日言,而未尝言也。”13慧远亦云:“非言无

以畅一诣之感。”14释僧从佛经翻译的经验出发,进一步深入地探讨了上述问题。其《梵汉译经同异记》云:

夫神理无声,因言辞以写意;言辞无迹,缘文字以图音。故字为言蹄,言为理筌;音义合符,不可偏失。是以文字应用,弥纶宇宙。虽迹系翰墨,而理契乎神。15

作者从语言运用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这些结论,十分深刻地揭示了语言在人认识世界中“弥纶宁宙”的重大作用。

受上述语言重要性的表述启发,南朝文学观和语言观的建构呈现出明显的形式主义倾向:

首先,文学为“言之业”,语言形式的创新是文学创新的关键。南齐张融《海赋序》云:“盖言之用也,情矣形乎!使天(夫)形寅(演)内敷,情敷外寅(演)者,言之业也。”16张融认为,文学

语言的作用,就是给情感以表现形式。作家的创作就是为所抒发的情感寻找适当的表现形式。文学为“言之业”,即语言形式为文学本体的核心要素。

其次,语言形式的创新,是文体创新的关键。张融谓“大文岂有常体,但以有体为常,正当使常有其体。”17张氏自谓“吾昔嗜僧言,多肆法辩”,故“属辞多出,比事不羁,不阡不陌,非途非路

耳。”因为受玄佛语言观之启发、影响而善于创为新体,故其著文作诗方可“文体英绝,变而屡奇”18。

刘勰批评南朝辞人一味追求文学语言形式的创新:“自近代词人,率好诡巧,原其为体……似难而实无他术也,反正而已……效奇之法,必颠倒文句,上字而抑下,中字而出外,回互不常,则新色

耳”(《文心雕龙?定势》)。由此反观,可见近代文人好奇求新的关键在于语言姿态、体式的创新,即所谓颠倒文句等手段。这些手段正是佛经译文文体的特点,受其启发,近代辞人才在诗赋创作中追

求句法的伸缩自如、句中语序的灵活性及语言的反正好奇等。

刘勰对语言形式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性,以及语言形式与内容的关系也有正面的论述:“物沿耳目,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王元化指出:

所谓“物沿耳目,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是对于语言与思想关系问题的根本观点。他在分析具体作品时,也同样贯彻了这种主张。《物色篇》称《诗经》“皎日慧星,一言穷理

,参差沃若,两字穷形”,清楚地说明了语言文字是可以穷理穷形的。……从言尽意观点出发,必然认为文学艺术的内容与形式的统一。19

刘勰显然也是十分重视语言形式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作用的,这也与南朝文学本体观念日益清晰化的背景相一致。而其观点的来源仍然是玄学的言能尽意论。

再次,诗、赋、骈文的语言形式技巧主要围绕“骈偶”的修辞手段展开。联语在楚辞体中即已形成,但正式从形式技巧理论的角度提出这一概念则是在南朝。沈约论诗赋格律的安排技巧说:“一简

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20“一简之内”“两句之中”即指联而言。又说:“宫商之声有五,文字之别累万……十字之文,颠倒相配,字不过十,巧历已不能尽

……”21“十字之文”,则是五言诗的

“联”。一联中子句的语词单位及组合方式十分灵活,富于弹性。

除此之外,诗、赋、骈文创作中以修辞为造句中心。句中语序比较灵活,其词序随表达需要而定22。造句也很强调节奏,追求语言本身的音乐性,以诵读是否上口为准23。这样在表达效果的统帅下

,形成丰富多彩的句型模式。

因为更多地来自于创作实践,所以南朝形式主义文学语言观带有浓厚经验性和实践色彩,常常体现在为文的篇法、句法、字法、笔法、格律、词藻等具体规范的表述当中,很少象西方形式美学那样

将文学语言技巧上升到哲学的层面,从世界观的高度概括语言的审美本质。但这只是中国形式美学自身的特点所在。

三形式美学倾向在文学创作中的实践

以上简单说明了南朝士人对于文学语言形式的探索,这是文学创作凸现形式的主要基点。诗、赋、骈文等的语体模式的建构,实际上就是汉语诗性表现潜质的逐步澄清。前人认为,形式主义的弊病

是大多数作品“内容的空泛病态”和“形式的堆砌浮肿”24,这是对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作品“在字句本身的形式上求超越前人”,“几乎全力用来努力于裁对隶事出有因的工整”25。因而在创作上

,尤其是在艺术形式的革新上超越了前人。

如果分析形式主义思潮造成的诗、赋及骈文在整体上的艺术创新和境界的提升,就会发现它也不是一无是处。南朝诗歌是近体诗形成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尤其是齐梁诗歌的格律化、骈偶化等形式美

学特征为近体诗之奠基。这方面已有论著专门探讨26,兹不辞费。此处拟以赋为例说明在形式主义文学思潮在形式的创新和意境的提升方面取得的实绩。

《文心雕龙?诠赋》对赋的文体风格进行了理论概括:“物以情观,故辞必巧丽。丽辞雅义,符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文虽新而有质,色虽糅而有本,此立赋之大体也。”主张赋

要睹物兴情,语言形式要“巧丽”。其实到刘勰的时代,赋的抒情化,与言辞形式的“巧丽”倾向已很明显。可视为对理论探索的回应。具体说,就是赋的骈偶化、律化和诗化现象。关于前两种倾向,

前人有明确的表述。明代吴讷《文章辨体序说》云:“三国六朝之赋,一代工于一代。辞愈上则情愈短而味愈浅……至晋陆士衡辈《文赋》等作,已用俳体。流至潘岳,首尾绝俳。迨沈休文等出,四声

八病起,而俳体又入于律矣。徐庾继出,又复隔句对联,以为骈四俪六,簇事对偶,以为博物洽闻;有辞无情,义亡体失。”赋至南朝而辞愈工,是正确的,而就此认为一定是“辞愈工则情愈短”,却

不尽然。南朝的一些赋在状物抒情方面的细腻、深切程度明显超过汉魏,而且在体制形式上的变革也完全不同于汉魏,日趋精致与新奇。前人不能摆脱载道宗经、讽谏美刺的文学思想的局限,所以在评

价南朝文学时,对其有所指责是可以理解的。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赋》云:“夫俳赋尚辞,而失于情,故读之者无兴起之趣,不可以言则已”。《群书备考?赋》也说南朝赋“比偶为工,新声竞爽,

词赋之漫衍,陆、谢、江、鲍之波渐也”。这时赋的创作在用典、句法、声律等形式因素上用力,并逐渐波及到赋的字句锤炼,谋篇布局。清王芑孙《读赋卮言?谋篇》云:“赋最重发端。汉魏晋三朝,

意思朴略,颇同轨辙,齐梁间始有标新立异者。”程廷祚《骚赋论》指出南朝赋的精于炼字说:“宋齐以下,义取其纤,词尚其巧,奏新声于士女杂坐之列,演角觚于椎髻左之场。”这些近乎反面的

评价,恰恰说明南朝赋在语言形式方面的竭尽才力和勇于创新。

“文律运周,日新其业。变则其久,通则不乏。……望今制奇,参古定法。”27正是在这种变通的形式主义思潮的推动下,南朝赋的文学境界与艺术感染力也较汉魏时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南北朝

的抒情小赋大多具有“诗化”的倾向,追求情境契合和意境的营造28,这都是形式主义倾向的必然产物。

在审美标准多元化的今天,文学研究也应适应时展的要求,采取多元化的视角。载道宗经不再是今天文学研究者必须要恪守的惟一的批评标准。因此对南朝文学的形式主义倾向,应给予重新评

价。形式主义美学家英国的克莱夫?贝尔认为:“‘有意味的形式''''是艺术品的根本性质”。“对纯形式的观赏使我们产生了一种如痴如狂的,并感到自己完全超脱了与生活有关的一切观念……可以

假设说,使我们产生审美的感情是由创造形式的艺术家通过我们观赏的形式传导给我们的”29。形式是审美活动的起始点,形式本身就是审美对象。当我们面对南朝诗、赋及骈文等文学作品时,首

先打动我们的正是那雕绘满眼、音韵流利的纯形式的美。形式主义美学只强调“有意味的形式”,虽然有其片面性30,但对研究南朝及后世作家重视艺术形式的创新、艺术本体的方面具有启示作用。

文学作品的形式,是一种寄寓着作家美感的精神的外化形态。古罗马美学家普罗提诺认为,石块与石雕的不同不是“石料”本身,而是艺术家赋予了石头以理式(形式),形式中已注入了艺术家的

创造和生气,本身就是美的显现31。萧子显《南齐书?文学传论》说文章“弥患凡旧,若无新变,不能代雄”。对当时文士来说,因

为生活体验的相对贫弱,若从内容方面追求“新变”,不啻登天之难。因此他们把注意力和才力倾注于形式创新这相对易于达成的一途,实际上带有一定的必然性。就这一点来说,此时文士努力追

求的,实际上是一个可以等同于“文学”概念的“有意味的形式”。这种形式的文学,在当时达到使“世俗喜其忘倦”的程度,说明了文学一旦摆脱了束缚之后散发的巨大魅力。

四形式美学对文体探索的影响

南朝的文学的形式美倾向的重要价值,还表现为对文体研究的影响。当时大多数重要文人都参与文体问题讨论,更加细致地辨别和探索文学文体的实质问题。这种风气的形成,除了文体自身日趋丰

富的原因之外,南朝佛经翻译对译经语言形式和译经文体的理论对文人论文的影响也不可低估。

首先,文体分类方面较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以代表性的著作来看,《文选》的分文体为三十七类,是在总结前人文体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根据时代的要求提出来的32。《文心雕龙》则将文体分为三

十五种,各种之下,子类繁多,共论及文体七十八类之多,分析十分细致33。比起此前《独断》、《典论?论文》、《文赋》等文体分类理论,要完备得多。这与当时文学文体与应用文体的发展状况是相

适应的。

其次,对各种文体的特征、演变的研究更加深入。《文心雕龙》五十篇,其中文体论部分占二十篇,详论文体三十三种。以其论证之详尽、之赅备而言,《文心雕龙》的文体论可谓我国古代文体论

发展的高峰。更为重要的是,此时还出现了专论某一文体的文体论专书(如《诗品》的专论诗歌即是)和专论某种文体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特征的专论(如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等)。从研究的视角来

看,既有对文体问题的共时性研究,以明确不同文体之间的异同;也有对同一文体的历时性研究,探索文体演变中关键性因素与社会文化的互动规律。这些论著在论文体方面都已涉及到现代文体学的许

多核心内容,表现得具有相当的科学性。

再次,对文学文体的语体风格的描述更清晰,对其创作规律的总结更系统。当时文学文体主要有诗、赋及其它各体文章。对诗、赋、骈文文体语言形式特征的探讨,主要集中在语言形式的“文”“

质”构成方面。王运熙先生指出:文与质在中国中古时期是一对重要的文学概念,绝大多数场合指作品语言的文华与质朴和以此为基础的作品整体风貌。南朝刘勰、钟嵘均主张作品应以文质兼备为理想

标准,其具体化则是文采与明朗刚健的风骨相结合。萧统、萧纲、萧绎等人虽更重视文采,主张“诗赋欲丽”,但均以文质彬彬为批评标准34。诗赋欲丽之说,发端于曹丕,到南朝时有了更为丰富的内

涵,成为各代文学批评语境中的主流话语35。西晋以来形成的译经文体理论探索至南朝时期走向成熟,普遍为僧众及文士认可,佛经传译对译经文体的讨论也主要集中在文质问题上。如鸠摩罗什谈译经

即云“两释异音,交辩文质”36。慧皎评安世高所译文体“辩而不华,质而不野,凡在读者,皆而不倦焉”37。慧远论译经文体亦云:“静寻由来,以求其体,则知圣人依方设训,文质殊体。若以文应

质,则疑者众;以质应文,则悦者寡……令文质有体,义无所越。”38这些关于文质问题的深层次讨论,影响到文坛上不同流派对诗歌语言形式及表现艺术的讨论39。南朝梁代文坛即有趋新、守旧与折

衷之别40。其差异也表现在他们对于魏晋以来形成的诗歌的“丽”的文体特征有不同的看法,也即文质问题的看法。趋新派以萧纲、萧绎、徐陵、庾信等为代表,追求形式华美,讲究声律、对偶,注意

篇章结构,喜欢摆脱常规,自出“新意”。守旧派以萧衍、裴子野、刘之遴等为代表,主张诗歌创作要熔铸经典语言,追求典雅壮丽的风格。折衷派则以刘勰为代表,主张应“资故实”、“酌新声”,

“斟酌乎质文之间,而括乎雅俗之际”(《文心雕龙?通变》),撷取两派之长,避免其短,写出既“典”且“华”的作品。

“丽”本是主要偏重诗赋形式的,根据当时文人的表述来看,它具体指“文翰”、“文采”、“采藻”、“声”、“体裁”等语言形式的特征。如刘勰说“宋代逸才,辞翰林萃”(《文心雕龙?才略

》),特指文采;沈约说“爰逮宋氏,颜谢腾声。灵运之兴会飙举,延年之体裁明密”(《宋书?谢灵运传论》),特指语体和声韵;萧子显则云“颜、谢并起,乃各擅奇;休、鲍后出,咸亦标世。朱蓝

共妍,不相祖述”(《齐书?文学传论》),则指词藻而言。此外如江淹的《杂体诗序》、裴子野的《雕虫论》等都细致地讨论了诗歌文体或语言形式方面的问题。

除此之外,形式主义思潮对文体的关注还体现在新文体的创造方面。以诗歌为例,南朝文士普遍认为“若无新变,不能代雄”,故十分注意于对诗歌表现艺术的努力探索,在诗体上不断创新:从个

体风格方面说,有所谓“何逊体”、“吴均体”等;从语言形式方面,有所谓“永明体”、“宫体”,可谓新体叠出。这方面前人所论甚为详赡,兹不赘述。

由上所述之文体分类、文学文体特征研究以及文体风格描述的细化趋势来看,形式主义美学倾向所引发的文体探索在深度和广度上,无疑是超越前代的。五形式批评范畴的建立南朝文学的形式主义

美学倾向的影响,还表现为这一时期文学批评方面形式批评范畴的建立。换言之,就是文学批评实践和理论从基本方法和范畴的建构方面,在不割裂形式与社会文化内容的前提下,普遍表现出对文学语

言形式的重视。和西方形式主义批评过分倚重文学作品语言结构的静态、孤立分析的方法相比41,表现出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整体观。

首先,建立了释名彰义,原始表末,敷理举统,考镜源流的文体研究模式。在东汉以来文体大备的情况下,晋代挚虞的《文章流别志论》和李充的《翰林论》在分别文章体制风格的基础上探讨各体

文章源流。南朝时期,最具代表性的著作《文心雕龙》42,依其《序志》所述,其著作动机是不满于当时“文体解散”,“离本弥甚,将遂讹滥”的局面,想弥补论文体“未能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

”的缺陷。从《明诗》到《书记》二十篇,通过对文体及作家的分析综合对相关文体的发生发展的历史进行“原始以表末”的描述。不仅如此,其批评标准主要也是在结合时代背景的前提下,侧重于形

式与结构。其批评方法则是《别录》及《汉书?艺文志》以来形成的“考镜源流”的方法43。钟嵘《诗品》的著述动机,也主要是不满于魏晋以来论文“皆就谈文体,而不显优劣”的情况,而要品第古今

诗人的高下及其诗体风格的源流。钟氏所用的批评方法,主要有比较批评法、历史批评法、摘句法、本事批评法、知人论世批评法、形象喻示批评法等44。而其批评的标准,也是在重视诗歌内容的前提

下,强调其形式及艺术表现手法。《诗品》品第诗家,多用“体”、“文体”、“辞”、“语”、“辞采”等范畴,就是最好的说明。这就具有相当的科学性和现代意味。

其次,形成了以句法为核心的文体批评标准。以《文心雕龙》为例,如《明诗篇》云:

故铺观列代……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离合之发,则明于图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

刘勰立足当时系统总结了此前以诗歌的句式特点为准讨论诗体的理论,并用之于批评实践,表现出重视诗歌语言的形式批评理念。《乐府篇》论音乐和歌词的配合,指出增损歌词、确定句法对于乐

府诗的意义,认为乐府“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歌辞形式因素很重要45。《诠赋篇》探讨赋的源流也十分重视赋的语言形式和结构因素。这种代表着一代风气的形式主义,在其创作论和批评论中表现

得更为突出,如《情采篇》论述文学作品构成说:“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声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从“文”的本义来看,“情文”、“形文”和“声文

”均侧重于语言形式的概念46。

此外,《熔裁》、《声律》、《章句》、《丽辞》、《比兴》、《夸饰》、《事类》、《炼字》等篇,还详细论述了文学创作中形式和结构的问题,包括语词搭配、句法结构、调声制韵、隶事用典

结构剪裁等多方面。构建了从总结语言运用出发揭示文学创作常法的颇具现代特点的理论模式。亦以文学的语言形式和结构,即所谓形文、声文和情文为文学创作和批评的出发点。

再次,树立了以语言形式为标准的文学与非文学的观念。中国古代文学与非文学的存在着交叉现象,仅凭内容很难划分其界限。贯穿整个中古时期的“文”、“笔”之辨的核心,是作品语言的有韵

与否47。这个主要从语言形式为出发点探讨文学与非文学界限的尝试,既照顾到古代文学的实际,解决了文体划分的难题,同时也表现出形式为先的文学思想,体现出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民族特色。

总之,形式是一切认知和审美活动的起始点,一定的内容总是会外在地表现为特定的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学作品的语言形式、结构就是文学作品的本体显现。从这一角度看,南朝文学批评思

想中有意凸现形式的倾向是具有科学性的。

东晋南朝时期的形式主义文学思潮的实质是思想、哲学的剧变所引发的对于语言功能的自觉意识,其具体表现是诗、赋、文的骈偶化、律化倾向;形式主义思潮的结果是文学的语言质素被充分地呈

现,本体得到确立。借用俄国形式主义的代表人物罗曼?雅格布逊的话说:“形式主义”“这种说法造成一种不变的、完美的教条的错觉,这个含糊不清和令人不解的标签,是那些对分析语言的诗歌功能

进行诋毁的人提出来的。”48南朝形式主义文学思想是有其自身价值的,不应否定或漠视它。

注释:

①形式主义(formalism)这个概念,是由瑞士语言哲学家索绪尔首先提出的,受其语言哲学的影响,在20世纪一、二十年代在俄国形成形式主义美学思潮。其代表人物雅格布逊等人认为“文学性”

是指文字中的形式与语言结构,他们致力于论证这个“文学性”,以作为评价文学的标准。这一流派的思想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以后迅速传到欧洲各国,出现了布拉格学派、结构主义等重要的美学和批

评流派。这一流派的主张虽有偏颇,但对于文学本体论的探索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中国文学研究中的“形式主义”特指创作中过分注重形式技巧的唯美主义倾向,与西方文艺理论中的“形式主义”略

有不问。

②就笔者所见,一般的文学史著作和相关论著对此大都一笔带过或避而不谈。袁济喜从美学角度出发提出形式美的论点,并且对其价值有明确的评价。见袁著《六朝美学》第九章“形式美理论”,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41—358页。赵《西方形式美学——关于形式的美学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三章“中国形式美学与‘道''''”对中国形式美学的理论形态作了简要概括。但

因论题所限,对于南朝形式美学的成因、具体内容、重要影响等尚未作专门研究。

③参汤用彤《读人物志》,《汤用彤学术论文集》,中华书局1983年版。

④葛兆光《玄意幽远——公元三世纪的思想转变》,《中国思想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18—340贝。

⑤转引自涂纪亮《现代西方语言哲学比较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484页。

⑥汤用彤认为玄学的发展可以粗略分为四期:“(一)正始时期,在理论上多以《周易》、《老子》为根据,用何晏、王弼作代表。(二)元康时期,在思想上多受《庄子》学的影响,‘激烈派''''的

思想流行。(三)永嘉时期,至少一部分人士上承正始时期‘温和派''''的态度,而有‘新庄学'''',以向秀、郭象为代表。(四)东晋时期,亦可称‘佛学时期''''。”见《汤用彤学术论文集》,中华书局1983

年版,第304页。

⑦如《世说新语?赏誉篇》注引《晋阳秋》说:“乐广善以约言厌人心,其所不知,默如也。太尉王夷甫、光禄大夫裴叔则能清言,常曰:‘与乐君言,觉其简至,吾等皆烦。''''”

⑧参方立天《梁武帝萧衍与佛教》,刊《世界宗教研究》1981年第4集。

⑨孙昌武《佛教与中国文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⑩陈允吉《古典文学佛教溯缘十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8页。

11参梁启超《佛学研究十八篇?翻译文学与佛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重印本,第197—201页;陈寅恪《四声三问》,收《金明馆丛稿初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12《持世经?本事品》说:“善知诸法实相,亦善分别一切法、文辞、章句。”龙树《大智度论》云:“是若波罗蜜因语言文字章句可得其义,是故佛以般若经卷殷勤嘱累阿难……语言能持义如是,

若失语言,则义不可得。”

13见《般若无知论》,《肇论吴中集解》。

14《与隐士刘遗民等书》,《广弘明集》卷二十七上。15见《出三藏记集》卷一。

16见《南齐书》本传,引文据中华书局点校本卷四十一“校勘记”引黄侃校记。此段文字的解释参郁沅、张明高之说。见所编《魏晋南北朝文论选》张融条之“附札”,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

第289页。

17张融《门律自序》,见《南齐书?张融传》,引文据中华书局点校本。

18《南齐书?张融传》引张融语。

19见王元化《文心雕龙讲疏》附录部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20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引文据中华书局标点本。21沈约《答陆厥书》,见《南齐书?陆厥传》。

22郭绍虞《骈文文法初探》,收《照隅室语言文字论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88—419页。

23参启功《汉语现象论丛》,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52页。

2425王瑶《中古文学史论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重印本。

26详参刘跃进《门阀士族与永明文学》,三联书店1996年版。

27《文心雕龙?通变?赞》。

28参拙文《南朝赋的诗化倾向的文体学思考》,刊《文学评论》2001年第5期。

29贝尔《艺术》,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4页。30参朱立元、张德兴《西方美学通史》第六卷(上),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198—211页。

31普罗提诺《九章集》第一部分第二节,见伍蠡甫主编《西方文论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第138页。

32穆克宏《萧统〈文选〉三题》,《昭明文选研究论文集》,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年版。

33罗宗强《刘勰文体论识微》,刊《文心雕龙学刊》第6辑。

34参王运熙《文质论与中国中古文学批评》,刊《文学遗产》2002年第5期。

35参张方《说丽》,见其《中国诗学的基本观念》,东方

出版社1999年版,第73—86页。36僧睿《大品经序》,《出三藏记集》卷八。

37梁释慧皎《高僧传》卷一,汤用彤校注,中华书局1992年版。

38《大智度论钞序》,《出三藏记集》卷十。

39蒋述卓指出佛经翻译于东晋刘宋为盛,对于译经文体的讨论也有偏于质(直译)、偏于文(意译)、折中(文质相兼)三派之别,梁代文论三派与此有关。见其《佛经传译与中古文学思潮》,江

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8页。

40周勋初《梁代文论三派述要》,载《中华文史论从》第5辑,中华书局1964年版。

41朱立元、张德兴《西方美学通史?二十世纪美学》第六章、第七章,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42除《文心雕龙》之外,刘宋傅亮的《续文章志》、邱渊之的《文章录》、颜峻的《诗例录》、沈约的《宋世文章志》与《文苑》、任《文章始》、张率《文衡》、姚察的《续文章志》等,均以选

文录诗、以立范式为目的。由此也可看出南朝人对文学语言形式的重视。43傅刚曾以“始”、“源”、“本”为关键词,对《文心雕龙》中使用“考镜源流”的方法探讨文体的实践进行总结,得14例,

说明“考镜源流”是刘勰论文体的主要方法。参傅著《〈昭明文选〉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56—57页。

44参曹旭《诗品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7月版)第141—167页。张伯伟《钟嵘诗品研究》(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3月版)概括钟氏批评方法为:品第高下、推寻源流、较量同异、博喻意象

、知人论世、寻章摘句六种。其中对推寻源流的方法及其对后世诗文批评的影响论述尤详。

45参杨明师《释〈文心雕龙?乐府〉中的几个问题——兼谈刘勰的思想方法》,刊《文学遗产》2000年第2期。

46参张法令《中西美学与文化精神》第七章“文与形式及其深入:中西审美对象结构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61—175页。

形式美学论文第3篇

弄清南朝文学的形式美学倾向的成因和它导致的结果,是重新认识这一现象的关键所在。概括而言,其形成受到了玄学哲学在思维上的语言策略和南朝后期儒、玄、佛合流趋势中,佛经翻译对语言与文体的探索风气的直接影响,因而有着深刻的哲学思想变革的背景。众所周知,东晋南朝时期,社会文化较西晋有很大的变化。从根本上说,先秦以来中国哲学在实践中体味哲理的思维方式,在玄学哲学中发生了趋向于形而上学的转变。正是这一转变,使具体的社会规范与人间秩序的合理性受到了质疑和追问,世界万物的终极性问题被凸现出来。汤用彤曾指出,从汉末到魏晋,思想和议论从“具体人事”到“抽象玄理”的演进是学问演进的必然趋势③。宇宙万物、社会伦常等实体性问题不再是哲学家关注的中心,宇宙的本原与终极的依据就成了核心话题,而“有”与“无”、“言”与“意”就成了思想史的关键性词语。思想界形成了热衷于探讨宇宙本原等形而上问题的风气。依照哲学发展的一般规律性,哲学思想的形而上学倾向,必然会引发人们对于表达思想的工具——语言的重新认知这一时期士人思想空前活跃,挣脱了一尊儒学与一统帝国文化统治的十字转换思维角度,从群体转向个体,从共性转向个性……生动地显示了时人对于宇宙间物质多样性法则的特殊注意。这种致思趋向,引发了人们对于两汉以来掩蔽于经学羽翼,桎梏于儒学一统格局的文化各门类的全新认识,从而推动文学、艺术乃至史学进入本体独立发展的轨道④。玄学哲学的语言策略,即玄学家通过对传统经典的重新诠释活动而完成对玄学哲学体系的建构。玄学家大多借助于对经典(儒家经典如《论语》、《周易》等,道家经典如《老子》、《庄子》等)的再诠释而阐明己说。玄学在对儒、道思想和佛

教思想的批判与调和中,发展了文士的语言逻辑思辨能力,并把语言从业已僵化的形式(儒家经典章句注疏)和内容(礼教)中彻底解放出来,使之成为玄学体认世界和自身的重要媒介。梅洛?庞蒂说:“只有通过语言的媒介,我才能把握住自己的思维和自己的实存。”⑤玄学家正是借助于语言这一媒介,经过对经典语义层面的颠覆,进行对传统哲学观的改造。玄学清谈的形而上学特征,导致哲学对语言问题的高度关注;后期玄学甚至发展到不重视谈论的内容,而专注于其语言形式⑥。谈者出言须“辞约而旨达”,言语特别注重简约,要能片言析理⑦。玄学不再是处于原创阶段的思想,真诚的哲理思索意味逐渐淡化,更多的是作为语言训练式的思辨游戏和表达人生态度的文学演练。东晋以后的援佛入玄和佛教的进一步本土化,使“礼教”与“性情”之争、儒学与玄学之争终于以彼此和解告终,推动大规模的汉译佛经以及梵呗诵经活动。宋文帝立儒、玄、文、史四馆;宋明帝立儒、道、文、史、阴阳五部。齐武帝、梁武帝等君主都推崇佛教,支持译经、说法及唱导诵赞活动⑧,上层文人如谢灵运、颜延之、沈约、王融、张融等都热心参与。译经文体常在不失原义的前提下,采用汉文学的形式⑨。梵呗与唱导歌赞,俱为佛法传入以后产生的宗教诗歌,它们的句式略同于佛偈,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据载南朝时有些唱导师在斋会上从事唱导,竞能连续咏唱出一长串五、七言歌赞。他们宣唱的歌辞体制铺张恢廓,声音贯若连珠,往往达到使听者忘倦的程度,具有很强的文学色彩⑩。这从声韵、词汇、语法、及文体风格等诸多方面影响及于文学文体11。玄学哲学所使用“寄言出意”、“得意忘言”的方法,是通过有限的言象世界把握无限的世界本体。佛教本土化的关键也倚重于语言策略12。南朝文人主要以诠释、谈说、论辩、译经、著述等语言活动为策略对“有无”、“形神”等命题进行逻辑推论。可见思想界的革命实际上是从语言的革命开始,又是以语言功能的分化与廓清为终结的。在这一人潮流中,以诗赋为主的文学的本体特点,从语言形式的角度得到了越来越明晰的界定。文学语言没有了载道宗经、叙事记言的种种束缚,进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于是形成了以文学语言形式的探索为焦点的“形式主义”文学思潮,确立了语言形式在文学艺术中的主导地位。沈约、王融、刘勰、钟嵘、萧绎、箫纲等人以文学语言形式的演变为尺度考察、评价此前及当时的文学,并建立了以形式为主要视点的文学观,并提出了对诗赋创作的具体要求。

二形式美学观照下的

文学观、语言观南朝哲学思维的语言策略,促使文士在创作中对语言潜在表现功能的进一步发掘。在先秦学术的“自家争鸣”和秦汉以来文学创作积累的经验的基础上,受玄学思辨及佛经的转译等风气的影响,南朝文人对语言和社会文化、思想情感的表达之关系有了充分的认识。汉语的语法特点、表现功能在和梵文的对比中更加明确。玄学讲“寄言出意”,佛教也以为“非言无以畅义”。“言意”关系是重要的玄学命题。王弼、荀粲一派及佛家虽认为语言只不过是表达手段,但意的表达义不得不依靠语言。所以他们虽然在理论上讲“得意忘言”、“不落言筌”,认为“名”“言”皆非实相,但实际仍很重视语言。欧阳建、王导等主言能尽意论的一派则充分肯定语言对哲学实践的重要性,认为是语言给了人认知世界的契机。欧阳建《言尽意论》云:理得于心,非言不畅;物定于彼,非名不辩。言不畅志,则无以相接;名不辩物,则鉴识不显。鉴识显而名品殊,言称接而情志畅……名逐物而迁,言因理而变。此犹声发响应,形存影附,不得相

与为二矣。这段话十分精辟地说明了语言和思想情感的依存关系:理得于心,非言不畅,二者犹如形影,不能分割。王本论文由整理提供

导“过江左,止道声无哀乐、养生、言尽意三理而已”,这是东晋南朝文人清谈经常涉及

的论题。南朝后期佛教盛行,语言问题也是僧人及文士探讨的重要问题。僧肇曰:“斯则无名之法,故非言所能言也。言虽不能言,然非言无以传。是以对人终日言,而未尝言也。”13慧远亦云:“非言无

以畅一诣之感。”14释僧从佛经翻译的经验出发,进一步深入地探讨了上述问题。其《梵汉译经同异记》云:夫神理无声,因言辞以写意;言辞无迹,缘文字以图音。故字为言蹄,言为理筌;音义合符,不可偏失。是以文字应用,弥纶宇宙。虽迹系翰墨,而理契乎神。15作者从语言运用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这些结论,十分深刻地揭示了语言在人认识世界中“弥纶宁宙”的重大作用。

受上述语言重要性的表述启发,南朝文学观和语言观的建构呈现出明显的形式主义倾向:首先,文学为“言之业”,语言形式的创新是文学创新的关键。南齐张融《海赋序》云:“盖言之用也,情矣形乎!使天(夫)形寅(演)内敷,情敷外寅(演)者,言之业也。”16张融认为,文学语言的作用,就是给情感以表现形式。作家的创作就是为所抒发的情感寻找适当的表现形式。文学为“言之业”,即语言形式为文学本体的核心要素。其次,语言形式的创新,是文体创新的关键。张融谓“大文岂有常体,但以有体为常,正当使常有其体。”17张氏自谓“吾昔嗜僧言,多肆法辩”,故“属辞多出,比事不羁,不阡不陌,非途非路耳。”因为受玄佛语言观之启发、影响而善于创为新体,故其著文作诗方可“文体英绝,变而屡奇”18。

刘勰批评南朝辞人一味追求文学语言形式的创新:“自近代词人,率好诡巧,原其为体……似难而实无他术也,反正而已……效奇之法,必颠倒文句,上字而抑下,中字而出外,回互不常,则新色

耳”(《文心雕龙?定势》)。由此反观,可见近代文人好奇求新的关键在于语言姿态、体式的创新,即所谓颠倒文句等手段。这些手段正是佛经译文文体的特点,受其启发,近代辞人才在诗赋创作中追求句法的伸缩自如、句中语序的灵活性及语言的反正好奇等。刘勰对语言形式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性,以及语言形式与内容的关系也有正面的论述:“物沿耳目,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王元化指出:所谓“物沿耳目,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是对于语言与思想关系问题的根本观点。他在分析具体作品时,也同样贯彻了这种主张。《物色篇》称《诗经》“皎日慧星,一言穷理,参差沃若,两字穷形”,清楚地说明了语言文字是可以穷理穷形的。……从言尽意观点出发,必然认学艺术的内容与形式的统一。19

刘勰显然也是十分重视语言形式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作用的,这也与南朝文学本体观念日益清晰化的背景相一致。而其观点的来源仍然是玄学的言能尽意论。再次,诗、赋、骈文的语言形式技巧主要围绕“骈偶”的修辞手段展开。联语在楚辞体中即已形成,但正式从形式技巧理论的角度提出这一概念则是在南朝。沈约论诗赋格律的安排技巧说:“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20“一简之内”“两句之中”即指联而言。又说:“宫商之声有五,文字之别累万……十字之文,颠倒相配,字不过十,巧历已不能尽……”21“十字之文”,则是五言诗的“联”。一联中子句的语词单位及组合方式十分灵活,富于弹性。除此之外,诗、赋、骈文创作中以修辞为造句中心。句中语序比较灵活,其词序随表达需要而定22。造句也很强调节奏,追求语言本身的音乐性,以诵读是否上口为准23。这样在表达效果的统帅下

,形成丰富多彩的句型模式。因为更多地来自于创作实践,所以南朝形式主义文学语言观带有浓厚经验性和实践色彩,常常体现在为文的篇法、句法、字法、笔法、格律、词藻等具体规范的表述当中,很少象西方形式美学那样将文学语言技巧上升到哲学的层面,从世界观的高度概括语言的审美本质。但这只是中国形式美学自身的特点所在。

三形式美学倾向在文学创作中的实践

以上简单说明了南朝士人对于文学语言形式的探索,这是文学创作凸现形式的主要基点。诗、赋、骈文等的语体模式的建构,实际上就是汉语诗性表现潜质的逐步澄清。前人认为,形式主义的弊病是大多数作品“内容的空泛病态”和“形式的堆砌浮肿”24,这是对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作品“在字句本身的形式上求超越前人”,“几乎全力用来努力于裁对隶事出有因的工整”25。因而在创作上,尤其是在艺术形式的革新上超越了前人。如果分析形式主义思潮造成的诗、赋及骈文在整体上的艺术创新和境界的提升,就会发现它也不是一无是处。南朝诗歌是近体诗形成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尤其是齐梁诗歌的格律化、骈偶化等形式美

学特征为近体诗之奠基。这方面已有论著专门探讨26,兹不辞费。此处拟以赋为例说明在形式主义文学思潮在形式的创新和意境的提升方面取得的实绩。《文心雕龙?诠赋》对赋的文体风格进行了理论概括:“物以情观,故辞必巧丽。丽辞雅义,符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文虽新而有质,色虽糅而有本,此立赋之大体也。”主张赋要睹物兴情,语言形式要“巧丽”。其实到刘勰的时代,赋的抒情化,与言辞形式的“巧丽”倾向已很明显。可视为对理论探索的回应。具体说,就是赋的骈偶化、律化和诗化现象。关于前两种倾向,前人有明确的表述。明代吴讷《文章辨体序说》云:“三国六朝之赋,一代工于一代。辞愈上则情愈短而味愈浅……至晋陆士衡辈《文赋》等作,已用俳体。流至潘岳,首尾绝俳。迨沈休文等出,四声

八病起,而俳体又入于律矣。徐庾继出,又复隔句对联,以为骈四俪六,簇事对偶,以为博物洽闻;有辞无情,义亡体失。”赋至南朝而辞愈工,是正确的,而就此认为一定是“辞愈工则情愈短”,却不尽然。南朝的一些赋在状物抒情方面的细腻、深切程度明显超过汉魏,而且在体制形式上的变革也完全不同于汉魏,日趋精致与新奇。前人不能摆脱载道宗经、讽谏美刺的文学思想的局限,所以在评价南朝文学时,对其有所指责是可以理解的。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赋》云:“夫俳赋尚辞,而失于情,故读之者无兴起之趣,不可以言则已”。《群书备考?赋》也说南朝赋“比偶为工,新声竞爽,词赋之漫衍,陆、谢、江、鲍之波渐也”。这时赋的创作在用典、句法、声律等形式因素上用力,并逐渐波及到赋的字句锤炼,谋篇布局。清王芑孙《读赋卮言?谋篇》云:“赋最重发端。汉魏晋三朝,意思朴略,颇同轨辙,齐梁间始有标新立异者。”程廷祚《骚赋论》指出南朝赋的精于炼字说:“宋齐以下,义取其纤,词尚其巧,奏新声于士女杂坐之列,演角觚于椎髻左之场。”这些近乎反面的评价,恰恰说明南朝赋在语言形式方面的竭尽才力和勇于创新。“文律运周,日新其业。变则其久,通则不乏。……望今制奇,参古定法。”27正是在这种变通的形式主义思潮的推动下,南朝赋的文学境界与艺术感染力也较汉魏时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南北朝的抒情小赋大多具有“诗化”的倾向,追求情境契合和意境的营造28,这都是形式主义倾向的必然产物。

在审美标准多元化的今天,文学研究也应适应时展的要求,采取多元化的视角。载道宗经不再是今天文学研究者必须要恪守的惟一的批评标准。因此对南朝本论文由整理提供

文学的形式主义倾向,应给予重新评价。形式主义美学家英国的克莱夫?贝尔认为:“‘有意味的形式''''是艺术品的根本性质”。“对纯形式的观赏使我们产生了一种如痴如狂的,并感到自己完全超脱了与生活有关的一切观念……可以假设说,使我们产生审美的感情是由创造形式的艺术家通过我们观赏的形式传导给我们的”29。形式是审美活动的起始点,形式本身就是审美对象。当我们面对南朝诗、赋及骈文等文学作品时,首先打动我们的正是那雕绘满眼、音韵流利的纯形式的美。形式主义美学只强调“有意味的形式”,虽然有其片面性30,但对研究南朝及后世作家重视艺术形式的创新、艺术本体的方面具有启示作用。文学作品的形式,是一种寄寓着作家美感的精神的外化形态。古罗马美学家普罗提诺认为,石块与石雕的不同不是“石料”本身,而是艺术家赋予了石头以理式(形式),形式中已注入了艺术家的创造和生气,本身就是美的显现31。萧子显《南齐书?文学传论》说文章“弥患凡旧,若无新变,不能代雄”。对当时文士来说,因为生活体验的相对贫弱,若从内容方面追求“新变”,不啻登天之难。因此他们把注意力和才力倾注于形式创新这相对易于达成的一途,实际上带有一定的必然性。就这一点来说,此时文士努力追求的,实际上是一个可以等同于“文学”概念的“有意味的形式”。这种形式的文学,在当时达到使“世俗喜其忘倦”的程度,说明了文学一旦摆脱了束缚之后散发的巨大魅力。

四形式美学对文体探索的影响

南朝的文学的形式美倾向的重要价值,还表现为对文体研究的影响。当时大多数重要文人都参与文体问题讨论,更加细致地辨别和探索文学文体的实质问题。这种风气的形成,除了文体自身日趋丰富的原因之外,南朝佛经翻译对译经语言形式和译经文体的理论对文人论文的影响也不可低估。首先,文体分类方面较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以代表性的著作来看,《文选》的分文体为三十七类,是在总结前人文体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根据时代的要求提出来的32。《文心雕龙》则将文体分为三十五种,各种之下,子类繁多,共论及文体七十八类之多,分析十分细致33。比起此前《独断》、《典论?论文》、《文赋》等文体分类理论,要完备得多。这与当时文学文体与应用文体的发展状况是相适应的。

其次,对各种文体的特征、演变的研究更加深入。《文心雕龙》五十篇,其中文体论部分占二十篇,详论文体三十三种。以其论证之详尽、之赅备而言,《文心雕龙》的文体论可谓我国古代文体论发展的高峰。更为重要的是,此时还出现了专论某一文体的文体论专书(如《诗品》的专论诗歌即是)和专论某种文体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特征的专论(如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等)。从研究的视角来看,既有对文体问题的共时性研究,以明确不同文体之间的异同;也有对同一文体的历时性研究,探索文体演变中关键性因素与社会文化的互动规律。这些论著在论文体方面都已涉及到现代文体学的许多核心内容,表现得具有相当的科学性。

再次,对文学文体的语体风格的描述更清晰,对其创作规律的总结更系统。当时文学文体主要有诗、赋及其它各体文章。对诗、赋、骈文文体语言形式特征的探讨,主要集中在语言形式的“文”“质”构成方面。王运熙先生指出:文与质在中国中古时期是一对重要的文学概念,绝大多数场合指作品语言的文华与质朴和以此为基础的作品整体风貌。南朝刘勰、钟嵘均主张作品应以文质兼备为理想标准,其具体化则是文采与明朗刚健的风骨相结合。萧统、萧纲、萧绎等人虽更重视文采,主张“诗赋欲丽”,但均以文质彬彬为批评标准34。诗赋欲丽之说,发端于曹丕,到南朝时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成为各代文学批评语境中的主流话语35。西晋以来形成的译经文体理论探索至南朝时期走向成熟,普遍为僧众及文士认可,佛经传译对译经文体的论也主要集中在文质问题上。如鸠摩罗什谈译经即云“两释异音,交辩文质”36。慧皎评安世高所译文体“辩而不华,质而不野,凡在读者,皆而不倦焉”37。慧远论译经文体亦云:“静寻由来,以求其体,则知圣人依方设训,文质殊体。若以文应质,则疑者众;以质应文,则悦者寡……令文质有体,义无所越。”38这些关于文质问题的深层次讨论,影响到文坛上不同流派对诗歌语言形式及表现艺术的讨论39。南朝梁代文坛即有趋新、守旧与折衷之别40。其差异也表现在他们对于魏晋以来形成的诗歌的“丽”的文体特征有不同的看法,也即文质问题的看法。趋新派以萧纲、萧绎、徐陵、庾信等为代表,追求形式华美,讲究声律、对偶,注意篇章结构,喜欢摆脱常规,自出“新意”。守旧派以萧衍、裴子野、刘之遴等为代表,主张诗歌创作要熔铸经典语言,追求典雅壮丽的风格。折衷派则以刘勰为代表,主张应“资故实”、“酌新声”,

“斟酌乎质文之间,而括乎雅俗之际”(《文心雕龙?通变》),撷取两派之长,避免其短,写出既“典”且“华”的作品。“丽”本是主要偏重诗赋形式的,根据当时文人的表述来看,它具体指“文翰”、“文采”、“采藻”、“声”、“体裁”等语言形式的特征。如刘勰说“宋代逸才,辞翰林萃”(《文心雕龙?才略》),特指文采;沈约说“爰逮宋氏,颜谢腾声。灵运之兴会飙举,延年之体裁明密”(《宋书?谢灵运传论》),特指语体和声韵;萧子显则云“颜、谢并起,乃各擅奇;休、鲍后出,咸亦标世。朱蓝共妍,不相祖述”(《齐书?文学传论》),则指词藻而言。此外如江淹的《杂体诗序》、裴子野的《雕虫论》等都细致地讨论了诗歌文体或语言形式方面的问题。

除此之外,形式主义思潮对文体的关注还体现在新文体的创造方面。以诗歌为例,南朝文士普遍认为“若无新变,不能代雄”,故十分注意于对诗歌表现艺术的努力探索,在诗体上不断创新:从个体风格方面说,有所谓“何逊体”、“吴均体”等;从语言形式方面,有所谓“永明体”、“宫体”,可谓新体叠出。这方面前人所论甚为详赡,兹不赘述。

由上所述之文体分类、文学文体特征研究以及文体风格描述的细化趋势来看,形式主义美学倾向所引发的文体探索在深度和广度上,无疑是超越前代的。五形式批评范畴的建立南朝文学的形式主义美学倾向的影响,还表现为这一时期文学批评方面形式批评范畴的建立。换言之,就是文学批评实践和理论从基本方法和范畴的建构方面,在不割裂形式与社会文化内容的前提下,普遍表现出对文学语言形式的重视。和西方形式主义批评过分倚重文学作品语言结构的静态、孤立分析的方法相比41,表现出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整体观。

首先,建立了释名彰义,原始表末,敷理举统,考镜源流的文体研究模式。在东汉以来文体大备的情况下,晋代挚虞的《文章流别志论》和李充的《翰林论》在分别文章体制风格的基础上探讨各体文章源流。南朝时期,最具代表性的著作《文心雕龙》42,依其《序志》所述,其著作动机是不满于当时“文体解散”,“离本弥甚,将遂讹滥”的局面,想弥补论文体“未能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的缺陷。从《明诗》到《书记》二十篇,通过对文体及作家的分析综合对相关文体的发生发展的历史进行“原始以表末”的描述。不仅如此,其批评标准主要也是在结合时代背景的前提下,侧重于形式与结构。其批评方法则是《别录》本论文由整理提供

及《汉书?艺文志》以来形成的“考镜源流”的方法43。钟嵘《诗品》的著述动机,也主要是不满于魏晋以来论文“皆就谈文体,而不显优劣”的情况,而要品第古今诗人的高下及其诗体风格的源流。钟氏所用的批评方法,主要有比较批评法、历史批评法、摘句法、本事批评法、知人论世批评法、形象喻示批评法等44。而其批评的标准,也是在重视诗歌内容的前提下,强调其形式及艺术表现手法。《诗品》品第诗家,多用“体”、“文体”、“辞”、“语”、“辞采”等范畴,就是最好的说明。这就具有相当的科学性和现代意味。其次,形成了以句法为核心的文体批评标准。以《文心雕龙》为例,如《明诗篇》云:故铺观列代……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离合之发,则明于图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刘勰立足当时系统总结了此前以诗歌的句式特点为准讨论诗体的理论,并用之于批评实践,表现出重视诗歌语言的形式批评理念。《乐府篇》论音乐和歌词的配合,指出增损歌词、确定句法对于乐府诗的意义,认为乐府“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歌辞形式因素很重要45。《诠赋篇》探讨赋的源流也十分重视赋的语言形式和结构因素。这种代表着一代风气的形式主义,在其创作论和批评论中表现得更为突出,如《情采篇》论述文学作品构成说:“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声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从“文”的本义来看,“情文”、“形文”和“声文”均侧重于语言形式的概念46。此外,《熔裁》、《声律》、《章句》、《丽辞》、《比兴》、《夸饰》、《事类》、《炼字》等篇,还详细论述了文学创作中形式和结构的问题,包括语词搭配、句法结构、调声制韵、隶事用典结构剪裁等多方面。构建了从总结语言运用出发揭示文学创作常法的颇具现代特点的理论模式。亦以文学的语言形式和结构,即所谓形文、声文和情文为文学创作和批评的出发点。再次,树立了以语言形式为标准的文学与非文学的观念。中国古代文学与非文学的存在着交叉现象,仅凭内容很难划分其界限。贯穿整个中古时期的“文”、“笔”之辨的核心,是作品语言的有韵与否47。这个主要从语言形式为出发点探讨文学与非文学界限的尝试,既照顾到古代文学的实际,解决了文体划分的难题,同时也表现出形式为先的文学思想,体现出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民族特色。总之,形式是一切认知和审美活动的起始点,一定的内容总是会外在地表现为特定的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学作品的语言形式、结构就是文学作品的本体显现。从这一角度看,南朝文学批评思想中有意凸现形式的倾向是具有科学性的。东晋南朝时期的形式主义文学思潮的实质是思想、哲学的剧变所引发的对于语言功能的自觉意识,其具体表现是诗、赋、文的骈偶化、律化倾向;形式主义思潮的结果是文学的语言质素被充分地呈

现,本体得到确立。借用俄国形式主义的代表人物罗曼?雅格布逊的话说:“形式主义”“这种说法造成一种不变的、完美的教条的错觉,这个含糊不清和令人不解的标签,是那些对分析语言的诗歌功能

进行诋毁的人提出来的。”48南朝形式主义文学思想是有其自身价值的,不应否定或漠视它。

注释:

①形式主义(formalism)这个概念,是由瑞士语言哲学家索绪尔首先提出的,受其语言哲学的影响,在20世纪一、二十年代在俄国形成形式主义美学思潮。其代表人物雅格布逊等人认为“文学性”

是指文字中的形式与语言结构,他们致力于论证这个“文学性”,以作为评价文学的标准。这一流派的思想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以后迅速传到欧洲各国,出现了布拉格学派、结构主义等重要的美学和批

评流派。这一流派的主张虽有偏颇,但对于文学本体论的探索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中国文学研究中的“形式主义”特指创作中过分注重形式技巧的唯美主义倾向,与西方文艺理论中的“形式主义”略

有不问。

②就笔者所见,一般的文学史著作和相关论著对此大都一笔带过或避而不谈。袁济喜从美学角度出发提出形式美的论点,并且对其价值有明确的评价。见袁著《六朝美学》第九章“形式美理论”,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41—358页。赵《西方形式美学——关于形式的美学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三章“中国形式美学与‘道''''”对中国形式美学的理论形态作了简要概括。但

因论题所限,对于南朝形式美学的成因、具体内容、重要影响等尚未作专门研究。

③参汤用彤《读人物志》,《汤用彤学术论文集》,中华书局1983年版。

④葛兆光《玄意幽远——公元三世纪的思想转变》,《中国思想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18—340贝。

⑤转引自涂纪亮《现代西方语言哲学比较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484页。

⑥汤用彤认为玄学的发展可以粗略分为四期:“(一)正始时期,在理论上多以《周易》、《老子》为根据,用何晏、王弼作代表。(二)元康时期,在思想上多受《庄子》学的影响,‘激烈派''''的

思想流行。(三)永嘉时期,至少一部分人士上承正始时期‘温和派''''的态度,而有‘新庄学'''',以向秀、郭象为代表。(四)东晋时期,亦可称‘佛学时期''''。”见《汤用彤学术论文集》,中华书局1983

年版,第304页。

⑦如《世说新语?赏誉篇》注引《晋阳秋》说:“乐广善以约言厌人心,其所不知,默如也。太尉王夷甫、光禄大夫裴叔则能清言,常曰:‘与乐君言,觉其简至,吾等皆烦。''''”

⑧参方立天《梁武帝萧衍与佛教》,刊《世界宗教研究》1981年第4集。

⑨孙昌武《佛教与中国文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⑩陈允吉《古典文学佛教溯缘十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8页。

11参梁启超《佛学研究十八篇?翻译文学与佛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重印本,第197—201页;陈寅恪《四声三问》,收《金明馆丛稿初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12《持世经?本事品》说:“善知诸法实相,亦善分别一切法、文辞、章句。”龙树《大智度论》云:“是若波罗蜜因语言文字章句可得其义,是故佛以般若经卷殷勤嘱累阿难……语言能持义如是,

若失语言,则义不可得。”

13见《般若无知论》,《肇论吴中集解》。

14《与隐士刘遗民等书》,《广弘明集》卷二十七上。15见《出三藏记集》卷一。

16见《南齐书》本传,引文据中华书局点校本卷四十一“校勘记”引黄侃校记。此段文字的解释参郁沅、张明高之说。见所编《魏晋南北朝文论选》张融条之“附札”,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

第289页。

17张融《门律自序》,见《南齐书?张融传》,引文据中华书局点校本。

18《南齐书?张融传》引张融语。

19见王元化《文心雕龙讲疏》附录部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20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引文据中华书局标点本。21沈约《答陆厥书》,见《南齐书?陆厥传》。

22郭绍虞《骈文文法初探》,收《照隅室语言文字论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88—419页。

23参启功《汉语现象论丛》,中华书局1本论文由整理提供

997年版,第52页。

2425王瑶《中古文学史论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重印本。

26详参刘跃进《门阀士族与永明文学》,三联书店1996年版。

27《文心雕龙?通变?赞》。

28参拙文《南朝赋的诗化倾向的文体学思考》,刊《文学评论》2001年第5期。

29贝尔《艺术》,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4页。30参朱立元、张德兴《西方美学通史》第六卷(上),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198—211页。

31普罗提诺《九章集》第一部分第二节,见伍蠡甫主编《西方文论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第138页。

32穆克宏《萧统〈文选〉三题》,《昭明文选研究论文集》,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年版。

33罗宗强《刘勰文体论识微》,刊《文心雕龙学刊》第6辑。

34参王运熙《文质论与中国中古文学批评》,刊《文学遗产》2002年第5期。

35参张方《说丽》,见其《中国诗学的基本观念》,东方

出版社1999年版,第73—86页。36僧睿《大品经序》,《出三藏记集》卷八。

37梁释慧皎《高僧传》卷一,汤用彤校注,中华书局1992年版。

38《大智度论钞序》,《出三藏记集》卷十。

39蒋述卓指出佛经翻译于东晋刘宋为盛,对于译经文体的讨论也有偏于质(直译)、偏于文(意译)、折中(文质相兼)三派之别,梁代文论三派与此有关。见其《佛经传译与中古文学思潮》,江

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8页。

40周勋初《梁代文论三派述要》,载《中华文史论从》第5辑,中华书局1964年版。

41朱立元、张德兴《西方美学通史?二十世纪美学》第六章、第七章,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42除《文心雕龙》之外,刘宋傅亮的《续文章志》、邱渊之的《文章录》、颜峻的《诗例录》、沈约的《宋世文章志》与《文苑》、任《文章始》、张率《文衡》、姚察的《续文章志》等,均以选

文录诗、以立范式为目的。由此也可看出南朝人对文学语言形式的重视。43傅刚曾以“始”、“源”、“本”为关键词,对《文心雕龙》中使用“考镜源流”的方法探讨文体的实践进行总结,得14例,

说明“考镜源流”是刘勰论文体的主要方法。参傅著《〈昭明文选〉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56—57页。

44参曹旭《诗品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7月版)第141—167页。张伯伟《钟嵘诗品研究》(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3月版)概括钟氏批评方法为:品第高下、推寻源流、较量同异、博喻意象

、知人论世、寻章摘句六种。其中对推寻源流的方法及其对后世诗文批评的影响论述尤详。

45参杨明师《释〈文心雕龙?乐府〉中的几个问题——兼谈刘勰的思想方法》,刊《文学遗产》2000年第2期。

46参张法令《中西美学与文化精神》第七章“文与形式及其深入:中西审美对象结构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61—175页。

47逯钦立《说文笔》,收其《汉魏六朝文学论集》,陕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12—371页。

形式美学论文第4篇

关键词:对称简单严谨奇异

如果说自然美和艺术美是由视觉、听觉等感官所接受的美感。数学美则是大脑思考所产生的思想结构上的精神美。数学美是一种理性的美、抽象的美。没有一定数学素养的人,不可能感悟数学美,更难以发现数学美。

首先,数学语言具有准确的科学性,具有一般语言文学与艺术所具有的美的特点。

有人认为,“美不是作为科学的数学的特点,因为数学的主要功能并不是给人们提供美的鉴赏品。”应该说,不只是真正有目的的提供美的鉴赏品才具有审美价值和“美”的特点。例如,大自然提供了许多美的景色,它们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足以使人流连忘返,它们也各具“美”的特点。但自然景色并不完全是大自然给人们提供的美的鉴赏品,它并非具有此项“功能”。实际上,审美过程是一个主客体统一的过程,似乎数学是否“美”既要看数学本身,又要看“鉴赏者”的意识。

其次,许多学者、数学家对数学美从不同的侧面作了生动的阐述:

古代的哲学家、数学家普洛克斯说:“哪里有数,哪里就有美”。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虽然数学没有明显的提到善和美,但善和美也不能和数学完全分离。因为美的形式就是‘秩序、匀称和确定性’,这些正是数学研究的原则”。对于图形的比例,达·芬奇认为:“美感完全建立在各部分之间神圣的比例关系上”。英国著名哲学家、数理逻辑学家罗素则把数学的美,形容为一种“冷而严肃的美”。他说:“数学如果正确的对待它,不但拥有真理,而且也具有至高的美。正像雕刻的美,是一种冷而严肃的美,这种美不但是投合我们天性的微弱方面,这种美没有绘画或音乐那些华丽的装饰,它可以纯净到崇高的地步,能够达到严肃的只有伟大的艺术能显示的那种完美的境地。”

美国数学家、现代应用数学的开拓者,R·柯朗则说过:“数学作为人类思想的表达,反映了积极的愿望、沉思的推理、以及对于美的完善的向往”。

从这些数学家的观点看,把数学的“美”的特点作为数学的特点之一还是有道理的。但是数学的美具有什么特点,美籍华裔学者王浩指出,数学的特有“幽美性(drybeauty)”,即是数学美的特点。其意义是:数学从表面上看来是枯燥乏味的,然而却具有一种隐蔽的、深邃的美,一种理性的美。

由上述看法可以说:数学美是数学科学的本质力量的感性与理性的显现,是一种人的本质力量通过宜人的数学思维结构的呈现。是一种真实的美,是反映客观世界并能动的改造客观世界的科学美。

数学美的主要表现形式有:对称、和谐;简单、形象、明快;严谨、统一;奇异、突变。

1、对称、和谐

大家都知道,具有对称性的东西,给人以圆满的匀称美感和精神享受。形体的对称性,在自然界处处可见,人体本身就是左右对称的,形体的对称美,容易被人发现,古希腊的学者认为球是最完美的形体,正出于对对称美的欣赏。其实,解析几何中方程ρ=asin3θ,ρ=asin2θ所表示的对称曲线,何尝不美。人们给它们冠以三叶玫瑰线和四叶玫瑰线的美名。

ρ=asin3θρ=asin2θ

因此,对称和谐是数学美的基本内容。

2、简单、形象、明快

数学语言是最简单的文字,它可以使复杂、冗长的定义、定理变得简单、明了。

简单明快的表述一个问题,不仅可以培养思维的灵活性、创造性,使学生不纠缠于事物的表面现象,能有意识的从本质上和整体上看问题,注意事物之间的联系和矛盾,克服和减少思维的片面性和绝对化。

3、系统、严谨、统一

严谨、统一是数学美的重要特征。数学将许多不同对象或统一对象的不同组成部分之间所存在的共同规律在严谨的前提下统一起来。

4、奇异、突变

奇异美是与统一美结合起来的新层次的更高的统一。奇异、突变是有“出乎意料”“令人震惊”的数学美。这在中学解题中经常碰到。例如:

(1)在等差数列{an}中,已知a6+a9+a12+a15=30,求S20。

探索思路:由求和公式想到,求S20需要先求出首项a1与公差d,已知式中的各项均可用a1与d表示出来,但这得到的是关于a1,d的一个二元一次方程,无法确定a1、d,这似乎“山穷水复疑无路”了。这时突然注意到已知式中的下标:在前20项中,a6与a15,a9与a12不正是与首末两端等距离的两项吗?a6+a15=a9+a12=15,从而有S20=10×15=150,这又变成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这就是“出人意料”“令人震惊”的美,解这样的题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精神享受。

下:数。这里,用反证法去证,无疑是奇异的美。

(3)已知A(-7,0),B(7,0),C(2,-12)三点,如果一个双曲线以C为一个焦点,并且双曲线的两支分别过A、B两点,求这双曲线的另一个焦点的轨迹。

探索思路:这个题如果用求轨迹的一般方式去作将是很难做出来的,但若根据题中的条件,设另一个焦点为F(x,y)。由双曲线定义,有:|AC|-|AF|=-(|BC|-|BF|),即:|BF|+|AF|=28。

形式美学论文第5篇

一、引人入胜的导语美

俗话说:“良好的开端等于成功的一半。”巧设导语,历来是体现语文教学艺术和匠心的重要手段,设计得好,对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对师生的交流以及师生与文本的对话,都具有重要的作用。

例如我在教学《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一文时,特别突出“言行一致”这一核心,设计了这样的导语: “我很欣赏我们班的王萍同学,因为她常在灯下刻苦钻研;我更欣赏江友翰同学,他不但刻苦钻研,而且能锲而不舍;然而与他们比较起来,我更欣赏章淼,他不但刻苦钻研,锲而不舍,而且敢于说别人不敢说的话。而与他比起来,我更欣赏班长江城,因为他不但敢说,而且敢于在压力面前将说出的话付诸行动,哪怕付出失去友谊的代价!我们都在成长中,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成为一个言行一致的至善至美的人。我们在努力,因为我们现在还没能做到。但有一个人,他做到了――他,是口的巨人;他,是行的高标!他永远堪为我们的楷模!他就是闻一多先生。今天让我们一起走近闻一多,走进《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朗读课文)。

这段激情洋溢的导语与课文的情感和语言风格一致,既有论辩色彩,也有真挚感情,有很强的教育性和感染力,引导着学生们以无比的崇敬、勃发的兴致进入学习,他们所得的感悟之深、体验之切,收获之丰,自然是无可比拟的。

再如我在上朱自清的散文《春》时,设计了这样的导语:“春是绿色的主宰,春是花的海洋,春是生命与希望,春是一支唱不完的歌,春是一首写不尽的诗,春是一幅绘不绝的画。谁能不爱春天呢?同学们,让我们一起来欣赏朱自清笔下的《春》吧!”这番导语一出,学生仿佛一下子就走进了春天。

课文导语的设计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但不论采用什么形式的导语,都要短小精悍,富有启发性和艺术感召力,要有一种引人入胜的艺术美。

二、 幽默风趣的语言美

大教育家马卡连柯曾说过:“同样的教学方法,因为语言不同,效果就可能相差二十倍。”教师语言所拥有的感染力和情趣性,能为学生创造自在宽松的学习环境,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效率,因此,讲究语文课堂教学语言美对一堂课的教学成败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教师正是以语言凭借,把无声的教材转化为有声的语言进行“传道、授业、解惑”的,通过授课时情趣盎然的描述,鞭辟入里的分析,入木三分的概括,恰到好处的点拨,把学生引入到语文的文学天地里去探求真、获得善、享受美,从而达到教书育人的目的。想得心应手运用美的教学语言,就应该努力使自己的教学语言具备准确性、趣味性、精要性、多变性、通俗性和幽默感。

三、灵活多样的教学手段美

语文的教材内容与形式的多样化,决定了教学方法手段的丰富性。

巧用“比赛教学法”,活跃课堂气氛;联系现实,观察生活,引导思考;进行“对比教学”,让学生印象深刻;以谜引趣、以戏引趣、以问引趣、以奖引趣,引趣生花;特别是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现代化教学已成为语文教学的重要手段。如以电、光、形、声结合而成的记录、储存、传输和调节教育信息的教学手段,常用的有幻灯、录音、唱机、电影、电视、语言实验室等,这一种在当今新技术革命背景下以新型信息传递方式构成的新型教学手段,具有能力强、质量好、效率高等优越性,在语文教学中能起到的作用很多:能引起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加强语文感染力,增强语感;帮助理解,促进记忆,丰富想象,推动思维发展;提高教学质量,节省教学时间,提高教学效率;适应个体差异,便于因材施教;促进学生自学,有利于学生成长。

四、张弛有度的结构美

文似看山不喜平。教学课堂也一样,也要求其结构有高低变化,张弛有度,过渡自然。具体来说,体现在:

1.首尾呼应

一般来说,课堂的开始,应交待教学内容及其应达目标;分析讲授以后,进行小结回顾,看对教学内容是否理解,目标是否达到。这体现了一种首尾呼应的浑园式的课堂结构。当然,结构类型很多,各人可根据自身优势和教材特点灵活组织。

2.要精推细敲课堂过渡语

一堂语文课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是可以分割切块的,也就是说,一堂课是由教师对几方面知识内容的教学组成的。之所以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是因为在这几个方面内容的组合衔接上常常有其独到的妙处――简洁明快,自然得体,紧密连贯――如行云流水,天衣无缝,让人不知不觉。因此,在课堂上起衔接组合作用的过渡语如果用得好,对于提高课堂教学质量和效率,必将起到有益的作用。大凡著名的语文教师都很注意精推细敲课堂过渡语。

课堂过渡语的运用有多种形式,但最为重要的是,在设计或使用上一定要注意得体自如,瞻前顾后,应在“导”与“接”上显能耐。

3.一张一弛,张弛结合

一节课,切不可以老师一讲到底,让学生成为被动的听众,要注意把握师生对话的节奏,要给学生留有思考的时间。一般来说,一节课老师的累计授课时间控制在15-25分钟之间,其他时间让学生或独立思考,或动手练习,或自由讨论,或表达思想。这种张弛有度的课堂结构,不但促进了学生左右大脑和谐均衡发展,体现了新课程改革的要求,而且,左右大脑交替使用,不易产生疲劳感,始终能全神贯注地学习,从而提高学习效率。

4.为下节课设置悬念

对世界万事万物充满好奇并急于一究到底是对所有中小学生共有的心理特征。学生之所以爱看《驿路梨花》,就是因为本文围绕大山深处小茅屋的主人到底是谁而设置了一连串令人牵肠挂肚的悬念:是瑶族老人?――不全是,是哈尼小姑娘?――不全是,是小姑娘姐姐和?――不全是,而是造屋的和所有照料茅屋的人。利用这种心理特征,老师在课堂结构的安排上也刻意追求一种“上了这节课,等上下节课”的教学效果,怎样达到这个效果,设置课堂悬念是一种有效的方法。

五、科学美观的板书美

板书是一门教学艺术,是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在精通教材的基础上,用准确凝炼的文字、生动形象的图表等对教学内容所作的科学概括,是教学中文章思路、教师教路、学生学路三者熔铸的艺术结晶,是教学主旋律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组成部分。创设科学和优美的板书可以增添课堂教学中的强化效应和思索效应,便于加深记忆、理解和巩固知识。事实上,学生看到老师优美的板书,就会自觉地端正学习态度,改进学习方法,使自己的学习成绩和所写的字有一个大的进步。

如我在教学《我的叔叔于勒》一文的板书设计,给人的视 觉效果是严谨、简洁的结构美;学生在欣赏板书时就能透过老师所提供的直觉形象因素去反思、自察、内省和联想,从而达到知识、能力、智力三位一体协调发展。

如我在教学《食物从何处来》的板书设计:有很强的趣味性,可以抓住学生极强的求知心理,使学生欲罢不能。

它充分展现了野兔、狼、老虎、细菌这些动物、微生物归根到底是靠植物来生活的,同时在造型上展现一种回环美,活跃了教学形式,丰富了教学内容,调节了课堂气氛。

形式美学论文第6篇

一、VI设计中的视觉形式美

VI设计是平面设计的一种,隶属于视觉艺术,因此,视觉艺术的构成法则和规律也多适用于VI设计。视觉艺术的重要本质是视觉形式的创造,视觉形式的创造决定着VI设计的生命,并常以“标志”的形态突出地表现出来。

“标志”(Symbol)作为传播信息的符号,是VI系统的核心和基础部分。它可以集众多信息于一身,在瞬间传达出所代表的意义和所承载的理念。从类别上看,标志可分为商标、纪念章、会徽、校徽、个人标志等多种;从形式美的构成法则上看,标志是在空间中将重复、对比、调和、对称、均衡、渐变等多种构成手法借由力的关系组织起来并形成符合人的审美要求的视觉形式,具有独特的形式美特征。

以“中国银行”的标志设计为例,由香港著名设计家靳埭强先生设计、1986年开始使用的现有的中国银行标志,从创意构思,到构成形式都显示出独特的形式美特征。在创意构思上,靳埭强先生受到编结红绳的古钱启发,将标志设计的母题定位在中国古代钱币上。其中钱孔与红绳巧妙地构成一个“中”字,由此寓意中国。古钱币则代表银行业,中线象征联系,外圆则象征全球发展,整体寓意天方地圆,经济为本。

从设计元素的构成形式和组织方式上看,我们首先可以看到,外部的“圆”与内部的“方”构成了力的对比关系,而且这种对比是在调和的基础上进行的。对比是互为相反的两种因素设置在一起所产生的现象,如运动-静止,刚硕-柔软,高-矮,强-弱等。而调和是将两种或多种矛盾因素趋向于一致的手法。调和可以使各种差异因素寓于统一之中,产生和而不同的张力和节奏感。中国银行标志中“圆”与“方”本身的对比关系被方形外部的弧形削弱、融合,它的构成角度恰好使原本两种冲突的力达成和谐一致的走向。此外,标志的对比因素还体现在面与线的关系上。在整体上,中国银行的标志由于线条均匀,走势平稳,空白均衡,因此呈现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面”。但是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其实这个“面”是由均匀的“线”围绕、运动而成。正是这种“线”与“面”的对比关系,增加了画面的跳跃感,时而动、时而静,打破了标志的对称所带来的绝对的平衡和稳定,在动静之间构成了节奏和韵律的美。

从色彩上看,中国银行标志采用中国传统的吉祥色红色作为基本色调。色彩是视觉形式的物质媒介,它与其他形式一样,是艺术家表达情感、与自然界沟通的有效手段。色彩被喻为感情的语言,眼睛的“诱饵”。现代生理学和心理学表明,色彩不仅能引起人们大小、轻重、冷暖、膨胀、收缩、远近等心理物理感觉,同时能够唤起人们不同的情感联想。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各种颜色都被赋予了特定的涵义。如红色在人类的原始时期,就“开始有其社会性的巫术礼仪的符号意义在。也就是说,红色本身在想象中被赋予了人类(社会)所独有的符号象征的观念含义。”在象征的意义上,红色代表吉祥、幸福,象征活力、愉快和庄重。中国银行采用红色作为标准色,一方面表达了中国传统的祈福平安的心理诉求;另一方面则表达了锐意进取、顽强稳健的创业精神。简洁淳朴的红色标志与郭沫若先生所题写的“中国银行”四个黑色书法体相结合,相得益彰,使标志整体上散发出强烈的民族性和现代感。

二、VI设计中的审美特征

与其他平面设计相比,VI设计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审美特征:

1、真与美的结合

在哲学上,“真”即真理,表现为认识与客观事实的符合。企业的“真”首先表现为尊重事实和客观规律,进而大胆探求并坚持真理。而企业VI识别系统的“真”则表现为通过企业的视觉传达部分,将企业的理念、经营方针、宗旨等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本质上是借美的形象来传达真的概念。就如靳埭强先生所指出的,“漂亮的设计并不一定是好的设计,最好的设计是那些适合企业、适合产品的设计。”中国银行的VI正是具备了好的设计的三个方面的要求,第一,原创,也就是不抄袭、不模仿;第二,识别,即有个性,不雷同;第三,份属,即合身份、创文化。

而VI的美则表现在,当用统一的视觉形象来表达企业的目标、宗旨和企业哲学时,人所产生的一种审美心理感受。其本质是人由于发现或进达于事物本质时而获得的一种美感体验。根据企业识别专家沃利•奥斯的看法,企业在运营中必须规划以下几件事:(a)我们是谁?(b)我们做什么?(c)我们如何做?(d)我们要朝哪里发展?这被称为(a)“企业个性”和“核心能力”;(b)产品和服务的市场;(c)“公司过程”;(d)“宗旨”和“远景”。在某一市场的社会环境下,这些要素构成了一个公司的核心定位。沃利•奥斯同时指出,如何从美学角度来表述公司的核心定位,是当今企业的重要课题。他从管理学层面称此为企业的“美学管理”。VI视觉识别正是美学管理的重要表达手段。在这里,真与美有机地结合起来。理论美学的创始人哈奇生(F.Hutcheson)曾对“美中寓真”这一辨证关系的审美特征给予充分的描述和歌颂,他说:“能够让我们在其中见到这样一种迷人的具有统一性的多样性,并由此在我们心目中产生非常巨大的愉悦。”

同时,VI设计中的真与美结合的审美特征还表现在,成功的VI设计是集技术学、人体工程学、行为学、美学等多种学科为一体,将VI设计放置在契合于“人性化”的尺度下进行的。好的VI设计应是真与美相结合的“人性化”的设计。它不仅体现出设计形式的美,同时更要符合和尊重人的生理和心理需要。马克思认为,人性化的生产就是依照客观规律而进行的审美的生产,是人的精神价值的自我实现。同理,人性化的设计也是依照客观规律而进行的审美的设计,它表现为严格的科学美和规范美。一套完整成熟的VI系统,是设计师本着严谨和科学的态度构思设计的结果,这在早期CI(VI)设计中已为设计家所认同。20世纪30年代,美国设计家莱斯特•比尔推出了“企业形象系统手册(thecorporateidentitymanual)”(简称CI手册),其中规定了各种设计元素的使用规范,同时也列举了必须避免的错误使用方法,以免设计元素的滥用和误用。CI手册的使用,保证了CI实施的规范化和科学化。因此,VI的设计的本质应是真与美的有机结合,任何一个方面的阙失都会使设计丧失价值。

2、系统性与动态性的结合

VI识别设计是由功能各异的多元子系统所构成的多元复合系统,是系统性和动态性相结合的审美整体。按照系统学理论,一切事物都以系统方式存在,因而都可以用系统观点来考察,并用系统方法来描述。现实世界不存在没有任何内在相关性的事物群体。而在哲学上,系统性是指由若干相互作用的部分组成的具有一定结构和功能的整体,它具有整体性、结构性、层次性、功能性和稳定性等特点。与其他设计相比,VI设计之所以给人的印象更强烈、视觉效果更丰富,原因在于它所构成的是一个系统的视觉整体。在VI中,一切应用要素都以基础要素为核心向外扩展,具有连贯性和“家族相似性”的特点。从视觉心理学上讲,人的眼睛倾向于把任何一个刺激式样看成现有条件下最简单的形状。因为形状和色彩表现的越整体,它越具有简单性,也越易于为人的眼睛所把握。而“一个构图单位的形状愈是连贯,它就愈易于从它所处的背景中独立出来。”皮亚杰对整体性和连贯性也有着深刻的分析,他说:

“所谓整体性,是指内在的连贯性。实体的排列组合本身是完整的,并不只是某种由别的独立因素构成的混合物。结构的组成部分受一整套内在规律的支配,这套规律决定着结构的性质和结构的各部分的性质。这些规律在结构之内赋予各组成部分的属性要比这些组成部分在结构之外单独获得的属性大的多。因此,结构不同于一个集合体,结构的各组成部分不会以它们在结构中存在的同样形式真正独立地存在于结构之外。”

但同时需要指出的是,VI设计的系统性必须和动态性相互结合才能发挥更大的审美效用。所谓动态性,就是在VI系统设计中,不再强调某一单个元素的中心效应,VI所有的构成要素都可以成为中心,也就是说,VI设计可以围绕任何一个视觉元素动态地进行,而不单纯仅仅依靠标志的中心强势地位。传统的VI设计中,标志在应用中占有绝对的强势地位和话语霸权,这虽然满足了VI识别向外扩展的系统性、规范性需要,但是相对死板、教条、僵化。因此在VI的设计实施中,必须将系统性和动态性有机地结合起来,因为VI的实施过程,就是整合视觉资源,形成协调的视觉印象从而作用于目标受众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视觉符号的规范性是VI设计的充分条件而非必要条件。也就是说,视觉符号的规范性有助于形成设计体的整体视觉印象,但整体视觉印象的形成并不依赖于视觉符号的规范性。这就为VI系统的动态化提供了理论依据。在系统性、规范性的VI设计中,提倡动态的交互式设计,也就是在保持形成整体视觉印象的前提下,加强各要素的相互配合、作用,重视各要素相对独立的视觉效应。标志不占有绝对的优先地位,各要素可根据具体需要取代标志发挥主导效应。系统中的动态设计强化了VI创新变化的能力,是对视觉资源的一种整合和再利用。视觉的中心可能是其它辅助元素或是一个概念、一个造型、一个氛围或一种特殊效果,以此发挥系统性VI识别设计中的动态审美功用。3、言说性和非言说性的结合

VI视觉识别设计的另一审美特征是把“由言指号”和“非言指号”结合起来,也就是说,VI设计不仅诉求于公众的“言传知识”,同时又诉求于他们的“意会知识”,将“可说”和“不可说”的知识结合起来,因此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和审美感染力。意会知识(tacitknowledge)是英国著名物理学家和哲学家波兰尼(MichaelPolanyi)所提出的概念。他认为,人的知识分为两类,通常说成知识的东西通过书面语言,图表和数学等方式得来,这只是一种知识;而非系统阐述的知识是另一种形式的知识。波兰尼称第一种为言传知识,第二种为意会知识。他说“我们总是意会地知道,我们在意知我们的言传知识是正确的。”[9]意会知识也称为隐知识,它是“一切知识的基础和内在本质,它所倚重的是一种隐形的理性。”[10]。意会知识表现出如下特点,即个体性、非逻辑性、审美性、创造性和模糊性,它与言传知识的互动与统一构成了人类认知的内在动力机制。

意会知识概念的提出,从认识论上揭示了人的意识潜能的发生和作用规律。意会知识是整体性的领悟,它是将对象作为一种美的直观而把握的。从意会知识的角度,我们可以对公众的心理和认知有更清晰的了解和把握。事实上,公众对企业的观感是理性认知和感性印象的统一,而后者主要是审美体验,是一种充满感彩的心理活动过程,是其个人意会性认知的具体实现。因为按照波兰尼的说法,“心灵的纯意会作用是一种领会(悟)的过程。”[11]在激烈的市场角逐中,企业在顾客心目中造成的美丑、好恶、优劣等情感冲击,是企业进入市场的第一步。公众对企业的审美活动是非

逻辑的,不可言传的活动,它的直觉性、领悟性。体验性、情绪性,都是意会知识所特有的。因此,美国的贝恩特•施密特和亚里克斯•西蒙森在其著作《视觉与感受——营销美学》中指出,“今天,具有竞争优势的组织给顾客提供一种体验——‘销售牛排的体验’。任何好的牛排餐厅都知道除了提供一份好的牛排外,还为顾客提供一种全面的感官体验。例如:做工精细、手感极佳的牛排餐刀、深色木料装潢的房间、暗淡的灯光等。”[12]在消费者心中,所有这些加上“煎牛排所发出的咝咝声”,带来了一种值得向往的美感享受,满足了他们的内心精神层面的需求。正是这种意会价值,很大程度上决定着顾客选择哪一家企业的产品或服务。

因此,企业的VI设计是在言说性和非言说性两个层面进行的。它既说理,又动情,入情入理,情理交融,已经成为企业一种特殊的生存方式。现代人生活节奏的加速以及生活方式的转变,要求产品在销售的过程中能够瞬间传达某种意义。企业的VI设计所塑造的美学形象作为这样的符号体系,“展示着明确而清楚的视觉力结构,并通过这种生动形象的结构,使受众得到较强的商品和事物独特性的信息与感受。”[13]它们是企业“产品的风格和它的审美倾向在一定文化背景下,通过工业生产,在产品上留下的时代信息和企业特征”[14]在市场中,消费者有时对企业的宗旨、价值观的内涵无法直接了解,但通过企业的美学符号体系,企业内在的理念就可以潜移默化地以自身体验的方式为消费者所接受和认同。正是这种理性与感性、言说性和非言说性的辨证统一,构成了VI识别中的美感交融性,为企业的美学管理提供了有效的实现途径。

三、小结

VI企业识别设计以其本身的视觉形式美以及真与美、系统性和动态性、言说性和非言说性的有机结合的审美特征,最终杂糅形成一种综合表现力。这种表现力超越了具体的产品、经营和服务等单个要素的实体性特征,成为“空间中非功能性的、提供体验的各方面的因素。”[15]同时这种表现力升华成一种精神表征,促使公众形成对企业的总体感受,继而引发公众产生对企业、产品以及品牌的心理趋向力和认同感。从这一角度来说,企业VI识别不仅体现出企业独特的美学风格,帮助消费者建立品牌意识,构成他们对产品和服务的评价依据,而且造成了特殊的符码化消费,消费者“消费”符码,是从符码获得一种价值或以此体现自己的身份和价值,从而获取交往效益;或以此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实现自己的审美理想。

参考文献

李泽厚:《美的历程》,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第10页。

曹晖、修文举:《企业形象策划战略的内涵与现代意义》,《黑龙江社会科学》2006年第2期,第84页。

(美)贝恩特•施密特等:《视觉与感受——营销美学》,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6页。

F•Hutcheson:AnInquiryConcerningBeauty.EditedbyPeterKivy.TheHague:martinusNijhoff,1973.p48.

(美)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60页。

(美)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102页。

(英)特伦斯•霍克斯:《结构主义和符号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第7页。

彭纲:《VI设计新趋向》,《装饰》,2004年第12期,第80页。

[9](英)波兰尼:《波兰尼讲演集》,台湾联经出版公司1986年版,第6页。

[10]黄瑞雄:《波兰尼的科学人性化途径》,《自然辨证法通讯》2000年第2期,第32页。

[11]刘仲林:《波兰尼及个体知识》,载入《现代外国哲学》第5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67页。

[12](美)贝恩特•施密特等:《视觉与感受——营销美学》,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5页。

[13]赵海、张清容:《CI与美学》,中国经济出版社1998年版,第116页。

形式美学论文第7篇

从总体上来讲,唯美主义诗学基本上还是一种经验性的诗学。对于文学自律等诗学问题还仅限于问题的提出与宏观的、经验性的探讨与描述,尚缺乏深入的、细致的、实证性的分析与考索。二十世纪西方形式主义文论,借克洛德·贝尔纳在《实验医学研究导论》中的话来说,则已进入到了一种实证的、科学的阶段。它们虽然在诗学主题上承传了唯美主义诗学的诗学问题,但是却对这些诗学问题进行了全面的“怎么样”的、微观的分析与考证。所以,如果说唯美主义诗学基本上还处在现代性诗学问题的呈现阶段的话,那么,二十世纪西方形式主义文论则可以说已进入到了现代性诗学问题的展开阶段。

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英美新批评、结构主义等诗学流派之所以能够展开这些诗学问题,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它们对于科学精神的积极的吸收与融会。但是,也正是因为它们对于科学精神的这种吸收与融会,而又使它们的诗学建构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相对于前浪漫主义及浪漫主义诗学来讲,唯美主义诗学对于文学自律问题的探讨无疑已有了巨大的推进。它不仅吸收了它们的想象论,把本来仅限于哲学领域的康德美学引申到了文学领域,从而把文学从本质上界定为了纯粹的形式,并且还进一步认识到了文学的形式性因素对于意义的生成性作用。所有这些,从宏观上来看可以说已与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英美新批评及结构主义等诗学流派并无二致。但是唯美主义诗学对于文学自律问题的探索却并没有再进一步深入下去,而是仅仅停留在了这样一个层面。

何谓形式?或者说形式的具体内涵是什么?唯美主义诗学对于这一问题语焉不详、含混不清:有时视形式为语言层面的,好的、准确的词句以及语言文字的乐感;有时则又将其归之为语言含蕴层面的,用语言文字再现的感官印象,主要是视觉印象。所以,唯美主义诗学在文学的形式问题上还并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逻辑上连贯的理论体系。另外,唯美主义诗学尽管将文学的形式在某种程度上界定为了语言性因素,但是却缺乏具体的分析论证:语言并非文学的专用媒介,而是文化以及人际交往的一种广为运用的信息载体;那么,文学语言与其他语言是否一致,抑或存在差异?唯美主义诗学对于此等问题也基本上没有加以关注。唯美主义诗学虽然已经认识到了文学的形式性因素对于意义的生成作用,但是对于其具体的生成机制却少有论述。所以,从总体上来讲,唯美主义诗学对于文学形式的界定就不免流于空洞。而这也正是唯美主义诗学与二十世纪西方形式主义诗学之间在文学自律问题上的根本区别之所在。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英美新批评及结构主义作为二十世纪的形式主义诗学流派,都以实证与理性的分析作为基本的诗学原则,这就使它们对于文学自律问题的探讨真正落到了实处。

俄国形式主义是在文学自律的题域内最早构建起完整的文学形式理论的诗学流派。传统诗学强调“模仿”或“表现”,认为外部世界或者作者乃为文学作品意义的来源;与这种诗学观念相应,便有了文学作品内容与形式构成的二元论:所模仿或表现之物是内容,所运用的方式方法乃为形式。文学的自律观念反对文学对于外部世界的模仿和功利性关注,反对文学对于作家情感的宣泄、表现;主张文学作品自身的独立自足、意义的自我生成;所以,与传统诗学相对,在文学自律观念的视野下,文学作品也就只能是一种只有形式的一元性构成。唯美主义诗学依据康德纯粹美的观念最早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但是却并没有对此展开进一步的辨析与整理。俄国形式主义诗学在西方文论史上的贡献在很大的程度上恰恰即在于此。

俄国形式主义文学形式一元论的理论立足点是陌生化理论。在什克洛夫斯基看来,文学的目的就在于对于人的自动化行为的克服。那么,依据这种观点,人们在文学活动当中对于文学作品字句的使用、情节的剪辑与安排、叙述视角或抒情角色的选择等都应该服从服务于这一目的。而这一切旨在恢复人们对于生活的感觉、旨在引起审美效果的艺术方法以及由这些方法所形成的艺术形态即构成了文学作品的形式。正是基于这一文学形式观,什克洛夫斯基才会有“艺术感觉是我们在其中感觉到形式的一种感觉”[1](p29)的看法。俄国形式主义一般并不否认文学作品对于外部材料以及思想性因素的运用,但是,在俄国形式主义者看来,这些外部材料以及思想性因素等都与词句一样,只不过是文学作品所要运用的材料而已,它们进入文学作品都必须要经过“艺术程序”,也就是说都需要转化为文学的艺术形式。所以,依据俄国形式主义的诗学观点,材料并不重要,它对作品的价值毫无影响,因为文学作品当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材料,有的只是形式。用什克洛夫斯基的话来说就是“文学作品是纯形式,它不是物,不是材料,而是材料的比。”[2](p236)从这一观点出发,俄国形式主义者还对“故事”与“情节”进行了辨析,他们指出“故事”仅仅是构成“情节”的自然材料,它存在于文学作品之外,而情节则是文学作品当中对于“故事”的处理安排方法以及由此所形成的“故事”的存在形态。一种“故事”在不同作家手里可以形成多种情节,故事只是材料,它存在于作品之外,所以并不决定文学作品的成败优劣,决定文学作品成败优劣的是作为文学形式的情节。这样,经过俄国形式主义者的诗学实践,文学作品形式一元论就基本上形成了理论体系。

结构主义的诗学实践,重点在于探索文学的形式性因素对于意义的生成机制。关于这一点,法国结构主义诗学大师罗兰·巴特在其《批评与真实》一书中有一段相当明确的说明:

文学科学……它不可能是一种有关内容的科学,而是一种关于内容的状况的科学,也就是形式的科学。它感兴趣的,是由作品产生的生成意义,也可以说是可生成意义的变异。[3](p55)

但是,结构主义诗学并不专注于对于具体的文学文本中形式性因素对于意义的生成作用的考察,而是主要去探讨整个文学系统的形式性因素意义的生成规律。“结构主义试图重建现实现象下面的深层结构体系,这些体系规定现象中可能出现的形式和意义。”[4](p37)具体言之,结构主义诗学是把具体的文学文本看作为类似于索绪尔所说的“言语”,而把文学研究的对象界定为类似于索氏所说的“语言”;并致力于从共时的角度去探索、去发掘作为系统且具有独立性、稳定性的文学形式的构成规则或者说“语法”。“这就是说,虽然文学使用语言,但是文学本身也是一种语言,因为文学的意义是通过分析家必须描述的约定的传统体系而获得的。”[4](p38)在《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一书中,罗兰·巴特曾这样写道:结构主义不正是通过成功地描述“语言”来驾驭无穷无尽的言语的吗?面临无穷无尽的叙事作品以及人们谈论叙事作品的各种各样的观点,分析家的处境同面临种类纷繁的语言和试图从表面看来杂乱无章的信息中找到一条分类原则和一个描述中心的索绪尔,几乎是一样的。[5](p475)

所以,在结构主义者看来,诗学与文学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一种类似于语言学与语言之间的关系。而叙事学与文学符号学作为结构主义诗学的两个具体分支学科就是这种性质的文学“语言学”,在这两个分支学科当中,结构主义者的目的就在于试图探寻出一条普遍适用的、具有规律性的叙事结构模式,以揭示叙事作品的意义生成机制。

对文学语言特异性的辨析与把握这也是二十世纪西方形式主义诗学文学自律理论的一项重要内容。同时,这也是二十世纪西方各形式主义诗学的一个共同的诗学话题(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英美新批评以及结构主义虽同为形式主义,但是它们在具体的研究区域以及研究的切入点等方面却存在着较大的差异)。但是在对这一问题的具体认识上,各诗学流派却因入思的方式以及研究旨趣等方面存在差异而不相一致。其中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结构主义三个诗学流派较为相近:它们都借助于语言学理论,都以实用语言与文学语言加以参照,用以审视、考察文学语言的特异性。所以,在对文学语言特异性的认识上也就基本上趋于一致:那就是文学语言主要是一种非参照性、非交流性语言,它主要不是作为工具引人指向外在的他物以用于交流,而是相反,它本身就是其主要目的,它通过构词、语法、修辞等刻意性手段而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其自身。比如,俄国形式主义批评家托马舍夫斯基在其《艺术语与实用语》一文中就曾这样写道:

在日常生活中,词语通常是传递消息的手段,即具有交际功能。说话的目的是向对方表达我们的思想。因为通常我们能够检验对方对我们的话语到底理解了多少,所以我们不甚计较句子结构的选择,只要能表达明白,我们乐于采用任何一种表达形式。表达本身是暂时的、偶然的,全部注意力集中于交流。……文学作品则不然,它们全然由固定的表达方式来构成。作品具有独特的表达艺术,特别注重词语的选择和配置。比起日常实用语言来,它更加重视表现本身。表达是交流的外壳,同时又是交流不可分割的部分。这种对表达的高度重视被称为表达意向。当我们在听这类话语时,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表达,即注意到表达所使用的词及其搭配。表达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本体价值。[6](p83)

布拉格结构主义批评家穆卡洛夫斯基的《标准语言与诗的语言》一文也有着与托马舍夫斯基的《艺术语与实用语》一文相近的逻辑:

诗的语言的功能在于最大限度地把言辞“突出”。突出是“自动化”的反面,即是说,它是一种行为的反自动化。……标准语的纯粹形式,……就极力避免突出。……它总是服从于交流的:它的目的在于把读者(或听众)的注意力吸引到由突出表达手段所反映出来的主题内容上面。……在诗的语言中,突出达到了极限强度:它的使用本身就是目的,而把本来是文字表达的目标的交流挤到了背景上去。它不是用来为交流服务的,而是用来突出表达行为、语言行为本身。[7](p418-419)

而一生学术生涯贯穿于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结构主义三个诗学流派的著名批评家雅克布森的文学语言学理论则最具有体系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理论也可以说是代表了三个诗学流派关于文学语言特异性的基本观点。

雅克布森“特别有贡献的观念是:语言处于和本身形成自我意识的关联,是构成‘诗’最重要的因素。语言的诗意功能‘提升符号的可触知性’,使人注意其物质特性,不仅是用为沟通的筹码。在‘诗’中,符号脱离其指涉对象,符号与所指的通常关系受到干扰,使符号具有某种独立性,成为本身具备价值的客体”[8](p125)雅克布森对于文学言语符号特性的这一界定,是在人的整个交际活动的系统之中进行的。雅氏认为任何言语交际活动都包含有说话者、受话者、语境、信息、接触和代码六种要素;而意义的产生和变化则就取决于这些要素的具体使用和组合。如若交际侧重于语境,那么参照指称功能就占支配地位;如若侧重于说话者,那么表情功能就占支配地位;依次,受话者之与意动功能;接触之与交际功能;代码之与元语言;而只有言语交际侧重信息本身,诗的功能或审美功能才占据主导地位。在此处,信息指的是言语本身,也就是说,只有言语突出指向自身时,其诗性功能才凸现出来,其他的实用功能才降到最低限度。据此,他认为诗歌的诗性功能越强,诗歌言语就越少指向外在的现实世界、就越偏离实用目的,而是更多地指向自身、指向言语的形式因素,如音韵、词语和句法等等。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认为一部诗作应该被界定为其美学功能是它的主导的一种文字信息,也就是说,诗歌言语虽有提供信息的功能,但应以“自指”的审美功能为主。[9](p174-184)那么,文学言语如何形成了这一特性?雅克布森在《语言的两个方面和两种失语症“紊乱”》一文中从语言学的角度进行了较为细致的分析。雅氏认为任何语言符号都包括两种排列模式:选择与组合——选择意味着一种空间性的关系,它主要是指一语言符号与其他与其处于同一层面、同一性质的语言符号相近或相对的并列关系;而组合则意味着一种时间性的关系,它主要是指一语言符号在具体的运用过程当中与其他语言符号的组接关系。而“‘诗的功能在于将同类原则由选择基轴投射到组合基轴。’换个方式说即是,在诗当中,‘相似性是添加于相邻性之上’”,“散文则相反,它主要在毗连性关系上面做文章。”[8](p126)这样,实际上,雅克布森在对文学语言特异性的认识上又和俄国形式主义所广为接受的陌生化理论联系在了一起。

与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结构主义三个诗学流派不同,英美新批评主要借用了语言学的一个分支——语义学,并以科学语言与文学语言加以参照,用以审视、考察文学语言的特异性,与此同时还以此去辨析文学语言特殊的意义生成机制。英美新批评发展出了“张力”、“悖论”、“反讽”、“比喻”等概念体系,认为文学语言是一种富有“张力”、“悖论”、“反讽”、“隐喻”等特征的语言,而科学语言则恰恰相反。比如克利安思·布鲁克斯就明确指出:“悖论正合诗歌的用途,并且是诗歌不可避免的语言。科学家的真理要求其语言清除悖论的一切痕迹;很明显,诗人要表达的真理只能用悖论语言”;[10](p354-355)“诗人必须靠比喻生活。”[10](p361)所谓“张力”、“悖论”、“反讽”、“隐喻”等,不仅仅是文学语言的特点,同时也是文学语言意义的具体生成机制。“科学的趋势必须是使其用语稳定,把它们冻结在严格的外延之中;诗人的趋势恰好相反,是破坏性的,他用的词不断地在互相修饰,从而互相破坏彼此的词典意义。”[10](p360-361)而正是文学作品当中词语的相互修饰,部分与部分之间以及部分与整体之间的制约关系,比喻等修辞性手段所形成的不同语境序列的重迭、差异、矛盾等最终造成了文学语言的“张力”、“悖论”、“反讽”、“隐喻”性特征,并由此引发了新的意义的产生。

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英美新批评以及结构主义作为文论史事件,与唯美主义一样自然也有其自身的理论缺憾,但是单就文学自律这一诗学问题来看,无论其切入视角如何,也无论其最终得出的看法、结论如何,它们相对于唯美主义诗学所做出的推进是显而易见的。

文学的自律、个人主体性地位的确立、科学与科学性等问题都是在西方现代性文化语境中所呈现出来的诗学问题,从理论上来讲,相互之间应该具有一种逻辑上的、价值上的关联甚至是一致。但是,这些诗学问题,在唯美主义与自然主义两种十九世纪最具现代性、世俗性的诗学中却处于一种相互隔绝的、甚至是对立的状态。自然主义把文学视同于科学,否定文学的自律,这就使其文学批评只能流于一种对于作家生平、作品生成背景等一些文学的外在性问题考证,而难以揭示出文学本身的内在特质。唯美主义诗学高标人的个性自由,因而否定批评的客观性,认为“批评本质上完全是主观的”,[11](p564)“批评本身就是艺术”,[11](p563)拒斥对于文学文本及阅读、批评行为的微观分析,这就使其诗学建构只能流于一种对于一些现代性诗学问题的空泛描述,而难以具体揭示出文学及其活动的内在机制。

二十世纪西方形式主义诗学之所以能够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之所以能够使原本由唯美主义诗学所描述的诗学问题得以展开,其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它们对于唯美主义与自然主义两种诗学之间隔绝、对立的消弭与融合,即在于对于唯美主义诗学发展线路科学性精神的输入。但是,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英美新批评、结构主义等这样一些诗学流派,它们的诗学建构对于唯美主义与自然主义两种诗学之间隔绝、对立的消弭与融合,对于唯美主义诗学发展线路科学性精神的输入,主要局限于批评的层面,一般并没有涉及到文学创作、文学文本的领域。也就说,在西方二十世纪形式主义诗学观念中存在着两种基本的并行不悖的主张、倾向:一个是反对把文学等同于科学,再一个就是追求文学批评的科学化。

我国著名学者赵毅衡先生认为,所谓批评的“科学化”包括两层意思:一个是指文学批评要有一定的规范,像科学一样有一套客观上可以转换的方法系统;再一个是指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研究成果应用到文论当中来。[12](p82)笔者认为,所谓批评的科学化固然也包涵有赵先生所开列的如上因素,但是,它更应该是一种学术的品格,那就是:追求客观与实证、追求理性的可分析性。“二十世纪文论界的主要趋势抛开艺术化批评,走向科学化批评。”[12](p85)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结构主义、英美新批评、结构主义等诗学流派都向这一趋势发展。俄国形式主义一开始给自己定下的学术目标就是“希望根据文学材料的内在性质建立一种独立的文学科学。”[1](p21)而这门科学的中心任务就在于对于“文学性”或者说“艺术程序”的分析与清理。英美新批评主张把客观存在的文学文本作为批评的客体,反对把作家的主观意图以及读者的反应定为批评的标准,并致力于对于文学文本内在意义生成机制的分析与考证。而结构主义更是把批评看作是一种纯客观的智力性活动,认为“文学科学感兴趣的并非作品的存在与否,而是作品在今天或未来会被如何理解,其可理解性将是它的‘客观性’的源泉。”[3](p60)也就是说,结构主义批评的中心任务就是力求透过众多的文学文本的表象发掘出文学系统的深层意义“语法”。

应该说西方二十世纪形式主义文论对于科学性的追求,与对于唯美主义诗学建构中所呈现出来的文学自律问题的推进是一种二而一的关系。正因为科学精神的融入,才使得为唯美主义诗学所空泛描述的诗学问题得以具体展开,同时,也正是因为西方二十世纪形式主义文论对于此类诗学问题的分析与考证才使得其科学性得以真正地体现出来。但是,西方二十世纪形式主义文论对于唯美主义所描述的诗学问题的展开与推进并不是整体性的,科学精神的融入也并非都有利于对于唯美主义诗学所描述的诗学问题探讨的深入。其中人的个性自由、意志自由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或者也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科学性的加强,而使人的个性自由、意志自由问题在二十世纪形式主义理论中得以被消解。俄国形式主义偏重于对“艺术程序”的考察,偏重于强调人类感性行为的价值,进而使作家的创作自由的价值受到质疑与削弱,读者的意志自由受到忽视。英美新批评力倡“本体论”批评,反对依据作家的主观意图以及读者的反应来展开批评,所以人的个性自由、意志自由问题根本就没有进入到其批评的主要关注视野。不仅如此,英美新批评还认为文学作品的意义是恒定的,主张批评的客观化,从而在其诗学体系中也就否定掉了人的个性自由、意志自由在文学活动中的存在可能性。结构主义,尽管有人比如说罗兰·巴特主张人应该不断地去创造意义,认为文学活动乃是一种最为有效的意义创造行为;但是,从总体上来看,“结构主义往往不把个人当作意义的作者或创造者,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介乎个人之间因而是非个人的体系上面,这些体系被个人所吸收而且本身就包含着产生意义的各种可能。”[4](p37)人的个性自由、意志自由这是西方现代性文化语境当中的一个必然命题。但是,西方二十世纪形式主义诗学实践的事实却向我们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人的个性自由、意志自由问题能否与科学性的追求相共存?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进一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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